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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晚风拂入,枝架烛台上的点点烛火摇曳生姿,那漫舞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身上,无端端带出一股沉郁,晦暗不明。 「二小姐今夜决然破局,是不肯与本王结为连理了?」他冷笑一声。「怎麽,二小姐瞧不上本王?」 李明沁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好像她说什麽都错,也许是从未被封劲野当「外人」对待过,说到底是她自个儿不习惯罢了。 她摇摇头,除了笑还是笑。「我要真嫁你,才是害了你。再者,我志不在此,我、我没想嫁人的……」 怎麽说到她头上来了?欸。 她厘清思绪,话题一转。「总之王爷自个儿多加小心,有谁设宴相邀,能推就推,需得留意临安王,然後……嗯……京畿九门大司统陆兆东大人是左相胡泽推荐上位的,王爷与左相大人颇有交往,看来如今的京畿九门司还有虎骁营三万军力都受王爷掌控,就只差皇城禁卫军了,帝都的三方势力王爷已得其二,若能将手再探进禁卫军中,势必更稳妥,你、你再自行斟酌……」被他怪异的眼神盯得说不下去。 好难啊!她多想毫无顾忌地对他言明一切,把将要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但他信吗? 真那样做,他九成九拿她当疯子看吧? 更让她不敢轻易泄底的是,重生後实有些发展与上一世不同,例如封劲野未求娶她,圣上亦未赐婚;例如二伯父遭逢惊马意外,隆山李氏顿失帝都城内兵马的掌控权;又例如今夜这个下三滥的陷阱,将两人扯在一块儿…… 这一世的局势走向有变,她还寻不到变数为何,又岂敢轻举妄动? 她眸光有些心虚地荡了荡。 突然—— 「看着本王。」声沉有力。 头皮又一阵发麻,她乱转的两丸眼珠子立时定住,定在他高深莫测的俊庞上。 「为何对本王说起这些?」他厉目瞬也不瞬,试图看穿她似。 李明沁一颗心怦怦跳,抓抓耳朵又张了张嘴,最後乾笑两声。「谁让王爷战功如此彪炳又受圣上赐爵封王?在坊间,王爷的事蹟都被写出好几套段子,天天在茶楼饭馆里流传,小女子听过又听,心里就想,若我是昭阳王,定要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王,不仅有地位还得权势滔天,忠於大盛、忠於陛下,直臣亦可以是权臣—— 「今夜落入此局虽然不好,但得遇王爷实又挺好,我说那些话没什麽特别意思,仅是小女子自个儿的想法,能说给王爷听可欢喜了。」老天,她都不知自个儿在说什麽! 楼外忽传来一阵脚步杂沓的声响救她於「水火」。 设陷阱的人要来收网了。 「快走!」她不敢声张,蓦地压低声音急急催促,紧张之因,一双爪子还非常大不敬地把他往窗外推,硬把人推到外边廊上。「求求你,快走快走!」 「你……」他眉目更狠了。 李明沁管不了那麽多,都听到开锁的声响,她挥着手势赶人,接着就调头往里边奔回,穿过垂帘,越过屏风,她迅速理好衣裙,鞋也没脱便往长榻上一躺,躺得直挺挺,两手还乖乖交叠在腹上。 她「中招」了,神识「昏迷」中,等会儿可以「缓缓且颓靡地醒来」,然後很可以一问三不知,一推六二五。 有心人想逮人,那也得逮到一双人。 结果逮到的是她独自一个,事都不成事了,甚好,甚好啊…… 李明沁後来才打探到,原来是当日她在帝都大街上飞扑救小童,与出手驯马的封劲野打了照面,他俩连话都没说上半句,仅他的眼神扫了来,她一时间将他看痴,那模样亦像瞬间惊愣,算不上古怪。 但仅凭这微不足道的一面,事情传进有心人耳中,於是亲人们为她「谋婚」的对象在她浑然未察间,秘密地从新任的京畿九门大司统陆兆东变成手握重兵的昭阳王封劲野。 兜来兜去,又兜回原来那人身上吗? 幸得早有防备,万灵丹、清凉丸、薰香等等全贴身携带,也庆幸那些人多少小瞧了她,以为她久居清泉谷仅为治病养身,却不知她随着谷主前辈早已习得甚多技能。 她一直以为自个儿没多大本事,懂得不过皮毛而已,直到去了西关,在边陲地方落脚过活,开始独挑大梁行医制药,才渐渐体会到,即使在清泉谷中习得的仅是皮毛,也足够让她行走世间、昂首阔步。 如今,隆山李氏因瞧上封劲野这块香饽饽拿她设局,虽说重生的她对至亲们早没了期望,可当自身又被拿来利用,事情又活生生在眼前上演,说实话,再多的防备、筑再高的心墙,到头来还是免不了 一顿唏嘘难受。 而她也没想装傻,当时「清醒」过来,她表情一变再变,从困惑不解到惊愕莫名,最後是如遭电击的恍然大悟,演得无比痛彻心扉。 七夕乞巧宴之後,李明沁便把自个儿关在院落里好长一段时候,不单是足不出户,就连後花园子、正堂前厅也甚少出没。 对於她的「自我封闭」,挖坑诱她跳的至亲们多少有些心虚,自不会在这当口再逼迫她做什麽,暂时就纵着她。 这正是李明沁要的效果,至少接下来两、三个月内耳根子会清净些,心也会轻松些,不必应付亦不怕被算计婚事。 之後帝都喧嚣依旧,繁华依然,朝野上下一片宁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