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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51节

    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共有两人,顾长晋口中的范尚书便是礼部尚书范值,另一名主考官乃翰林院侍读学士林辞。

    那些个密报信少说也有几十封,其中不乏胡乱攀咬者,想趁乱将一些上了杏榜的贡士捋下来。

    除此之外,涉事举子的相关档案也有厚厚一叠,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捋出这案子的关键人物来,难怪年纪轻轻便能中状元。

    胡贺笑道:“不错,你先前在刑部大抵也听陆大人、谈大人提过,每年会试一结束,三法司总会收到不少密告信,其中就数都察院最多。但并非一有密报信了,我们便要去调查。今岁你道为何要彻查?”

    顾长晋思忖片刻,摇头道:“下官不知,还望胡大人解惑。”

    “此次会试由老尚书与林大学士出题,其中老尚书出的题目格外刁钻,这道题只有一名考生答出来,这名考生出贡院时,曾自言自语道,竟会如此巧合?”

    这话一出,顾长晋便明白了,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这位考生的话大抵是被旁人听了去,但凡他得了名次,都会被人密告。

    “胡大人所说之考生可是潘学谅?”

    胡贺颔首道:“正是。我昨日特地派人去问询过,他承认了从贡院出来时,的确说过那话。只我们问他是因何事巧合时,他却死活不肯开口。如今贡生那头已是闹得沸沸扬扬,说潘学谅自己承认了舞弊。只是老尚书的为人这上京无人不知,不可能会行那等姗题舞弊之事。”

    胡贺所说的老尚书便是范值,范值如今已近耄耋之年,当初裴尚书被启元太子杖毙后,本已告老归去的范值重回上京,接下了礼部尚书之位。

    范值曾是封疆大吏,从地方调回上京后又历任国子监祭酒、礼部左侍郎、吏部尚书兼内阁次辅,连刚愎自用的启元太子都要对他礼遇三分,只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尚书曾是启元太子的太傅。

    嘉佑帝登基后,本是想让范值任内阁首辅,范值却只肯留在礼部,这一呆便呆了二十年。

    范值在朝廷可谓是德高望重,这样一个人怎可能会姗题舞弊?那潘学谅何德何能值得这位老大人为他开便门?

    别说胡贺了,便是顾长晋也觉匪夷所思。

    “皇上惯来敬重老尚书,这才要让我们查个水落石出,给仕子们一个交待,也还老尚书一个清名。”胡贺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后道:“老尚书眼下告病在府里养着,他病未好我们自然是不能去打搅他。我已派人将潘学谅收押了,先晾他个几日罢,几日后你再同我一起去问话。”

    都察院有专门收押犯人的地方,似潘学谅这般尚未定罪的,若是问不出什么本该放押的,只外头仕子闹得实在是太厉害,都察院也不敢放人。

    这一关便关了七日。

    七日后,胡贺领着顾长晋去见潘学谅。

    先前顾长晋早已看过潘学谅的资料,此人比顾长晋还要虚长几岁,今岁已经二十有五,说来也是巧,潘学谅竟也来自扬州府,乃扬州府一商户的庶子。

    潘学谅所在的押房条件还算好,七日过去,除了脸上多了些胡茬,并无甚变化。

    顾长晋与胡贺进去时,他正坐在窗边看书,抬眸瞧见来人,先是怔了下,旋即放下书,起身一板一眼地拱手作长揖,道:“草民见过两位大人。”

    胡贺笑呵呵道:“今日本官多带了个人来问你话,你不必紧张,这是我们都察院新来的右佥都御史顾大人。”

    潘学谅道:“草民不敢,顾大人三年前金銮殿上告御状之举乃无数仕子之楷模,草民钦佩久已。”

    胡贺圆溜溜的眼转了转,道:“既如此,那本官便去偷个闲,留顾御史一人问你罢,你们年轻人大抵能聊得投契些。”

    言讫,竟当真转身离开了押房。

    潘学谅大抵有些意外胡贺会这般随意,唇微微颤动了下。

    顾长晋望着他。

    这位新晋会元生了张十分秀气的脸,往日里大抵是经常抿唇,唇侧有两道细纹,使得他的面相格外肃穆。

    察觉到顾长晋的目光,潘学谅抿了抿唇,一脸肃容道:“顾大人有话但问无妨,草民能答的定会如实道来。”

    “我看过你的卷子。”顾长晋看着他,缓声道:“县试、府试、乡试还有会试的卷子我俱都看了。你是个有抱负的人,心怀黎民苍生。”

    潘学谅一怔。

    “你这四份卷子,答得一次比一次好。只会试那答卷,不得不说,的确不似出自你手。”

    文如其人,潘学谅的卷子答得十分板正,板正到一种近乎死板的程度,这样的人若是为官,大抵会是个不懂得变通的清官。

    可会试那卷子,答卷之人思想灵活变通,带了点化腐朽为神奇的灵性,与潘学谅其人其文风并不相称。

    “那的确是草民所答之卷子。”潘学谅涨红了脸,“草民不曾舞弊。”

    他神色里的激动与不忿是真的,激动到甚至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可那双眸子里又有一些不安,好似有些事令他在说出这些话时少了些底气。

    顾长晋黑沉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忽地问道:“既不曾舞弊,你又因何心虚?”

    第三十八章

    押房里蓦地一静, 潘学谅瞪大了眼。

    “顾大人,草民并非心虚,草民, 草民只是不想旁人无辜受累。”他摇着头, 缓缓攥紧了手, “外头都在传是老尚书大人漏题于我,好助草民杏榜夺魁。这都是荒谬之论,老尚书何许人也, 那些人怎可如此大放厥词、妄口巴舌?焉不知含血喷人,先污其口?”

    顾长晋黑沉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神色平静道:“那你从贡院出来时,说的那句‘竟会如此巧合’是何意?”

    潘学谅沉默, 攥成拳的手紧了又松, 松了又紧,良久,他道:“我进学的书院山长与老尚书是故交,嘉佑一十三年, 老尚书曾来书院给我们授过一次学。那时书院里的学生俱都不知老尚书的身份, 只当他是山长的同窗。我有幸在老尚书身边伺候了两日茶水,得老尚书提点了些治学的问题。”

    顾长晋听明白了。

    “你是说, 这次会试老尚书出的题,与你当初提的治学问题十分相似?”

    潘学谅迟疑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正是因着当初得到老尚书的提点与教诲, 潘学谅方能在这次的会试里一改从前的迂腐, 答出超出他能力的一份卷子。

    顾长晋始终审视着潘学谅的神态, 知晓他说的是真话。

    遂颔首起身道:“我已问完了, 你说的若是实话, 今日便能离开这里。”

    说着便往外走,潘学谅却喊住了他,道:“顾大人。”

    顾长晋顿足回眸。

    潘学谅郑重地拜了一礼,道:“草民先前一直不开口,便是怕旁人污了老尚书的清名。草民相信大人,这才和盘托出,还望大人还老尚书一个清白,草民自当感激不尽!”

    顾长晋垂眼望他,这人双眸里的信赖几乎是一览无遗,带着点儿赤子般的执拗。

    “若你与老尚书当真无辜,圣上自会还你们清白。”他淡淡道。

    出了押房,顾长晋将方才潘学谅所说一一禀与胡贺听,胡贺背手在在堂屋里踱了两个来回,道:“潘学谅说的可是实话?”

    顾长晋道:“潘学谅就学的书院在扬州,下官派人去那岭山学院打听一番便能知晓他所言是真是假。”

    胡贺瞥他,笑道:“老实说出你心中所想。”

    顾长晋微微一顿,道:“在下官看来,潘学谅说的是真话。”

    胡贺叹了声:“真是难办。”

    若潘学谅说的是真话,那这桩舞弊案的关键不在潘学谅,而在老尚书身上。

    老尚书给潘学谅授过学解过惑,人潘学谅时刻铭记着当初老尚书的指点,估计是把老尚书说的话俱都一字一字刻在脑海里了,这才能在会试脱颖而出。

    胡贺年过不惑,也曾给族中弟子授过学。说实话,族里那些小崽子若是天赋不佳,但能如潘学谅这般刻苦用功,牢记他说过的一字一语,若能杏榜留名,那也是佳话一桩了。

    一个人天赋不佳,靠刻苦用功中举中进士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老尚书莫不是年岁大了,这才忘了他给潘学谅开过小灶?”他喃喃自语道:“真是棘手,老尚书缠绵病榻久矣,今岁是他最后一次任主考官,谁料竟会出了这样的岔子。总不可能是老尚书故意出了那么道巧合的题,让潘学谅榜上有名罢?”

    胡贺被自己这念头整笑了,摇头失笑道:“贡生还有那些落选的举子可不会相信这样的巧合,现下我们把潘学谅收押了,才勉强安抚住他们,若是今儿放潘学谅出去,那些读书人怕是要大闹起来。”

    这些个仕子,从前都是极敬重老尚书的,眼下知晓自己一贯敬重的人竟然徇私舞弊,怎可能善罢甘休?

    怕是恨不能把天掀了!

    读书人一怒起来,比沙场上的兵将还要癫狂!

    顾长晋道:“潘学谅既未舞弊,那便不该再收押。只他这趟出去,却也未必安全。”

    这世间素来不乏脑子一热便冲动行事之人。

    潘学谅从这出去,也不知道会遭多少唾沫星子。

    若运道差些,遇到那等不讲理的,指不定还要受些皮rou之苦。

    胡贺长长一叹。

    “罢了,我去问问他,想出去还是想留下来,让他自个儿选罢。”

    顾长晋想起潘学谅那近乎执拗的眼神,知晓他定然是选择出去,堂堂正正出去。

    果不其然,下值那会,顾长晋便听胡贺说,潘学谅选择了离开押房,回去状元胡同的会馆。

    马车到梧桐巷时,顾长晋对横平道:“你去会馆盯着,别让潘学谅出事了。”

    横平领命而去。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三月底,鸣鹿院外头的杏子林开出了一蓬蓬杏花。

    容舒把清点好的地契放回木匣子里。

    沈氏见她一副笑眯眯的财迷样,忍不住道:“你若是缺银子,阿娘给你便是,至于几张地契便开怀成这样么?”

    “夫人有所不知,姑娘买下的这些地前些日子掘出温泉眼来了,如今那些地可值钱啦。”盈雀竖起一根手指头,骄傲道:“先前兄长寻来的房牙不知问过多少回,说现下再转手卖出去,至少能翻上一番呢。”

    容舒笑道:“我现在不卖,再等两个月,应当能再翻一番,到时我再卖。”

    沈氏算了算,再翻上一翻,差不多也有四五万两银子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忙道:“你要用这些银子做甚买卖?”

    容舒把身下的锦杌往沈氏那头挪了挪,“阿娘,我想去大同府买牧马场。”

    沈氏柳眉一拧,道:“牧马场?你想要养马?这可是亏银子的买卖,养一匹马的银子可是能养二十五口人了,你这是有银子没地儿花去?”

    容舒道:“我知晓养马费银子,我已经想好了用旁的法子挣银子。眼下边关各处战事吃紧,大胤缺马已经缺到要到处征用民间马,我也不奢求能养多大的牧马场,能尽力给边关的军将一点帮助便成。”

    沈氏睨着容舒:“你这是怕穆家吃败仗?”

    穆家世代守着大同府,那里是大胤北境十三座守护边关的重城之一,常年受鞑靼侵扰。容舒选择去大同建牧马场,真养马了大抵也是优先供给大同的穆家军。

    “霓旌那头自是一重思量,但最重要的还是作为大胤的子民,若是能用自己的能力做出点事,我这辈子可算是没白来这世间一趟。”

    “还没白来这世间一趟?”沈氏嗔笑,“我还不知我生了个心怀天下的乖乖!成吧,想做便去做,总归你亏到身无分文了,还有阿娘养你。”

    忖了忖又道:“当今圣上是个英明的主,建朝之初,便施行了保马法,减税减负,鼓励民间百姓养马。穆家在大同府根基深厚,你若是要养牧马场,倒不是不可行。”

    这事说来还是老黄历。

    建德末期,启元太子监国那几年,大胤便处于外敌环伺,内争不停的风雨飘摇之期。

    之后诸王围攻上京,争夺金銮殿的龙座,损耗了不少战力,大胤边关陷入缺粮缺马缺兵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