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藏娇(重生)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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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境可以改变生活方式,却改不了秉性,当年她可是他见过吃东西花样最多的人。 至于处境...变起来有何难? 元宁帝转过屏风,看见连棠正把一块樱桃rou放入口中,鼓着粉腮,细细咀嚼,她坐在榻沿,淡青色的薄纱裙逶逶垂落,一双小巧的绣鞋,在裙下轻轻晃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连棠看见元宁帝,赶紧从榻上跳下来,遥遥的福了福身子,两片唇瓣被果汁浸润的像剥了皮的鲜桃rou。 祁衍转目,走到宽几后坐下,捞起一本书翻着。 皇帝开始处理政事,宫人们悉数退出书阁,只余全盛伺候连棠,常福伺候元宁帝。 全盛去了一趟太医院,回来后悄兮兮的跟连棠讲,“连姑娘,给你讲个稀奇事。” 全盛消息灵通,一肚子匪夷所思的见闻,连棠两辈子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都没他知道的多。 “太医院今天可忙了,包了百副的清凉方子。”全盛挑了挑眉,“你知道给谁么?” 连棠配合道:“给谁?” “大皇子!”全盛啧啧两声,“天都开始冷了,喝这么多凉方子,也不怕寒了身子。” 连棠下意识道:“是太妃娘娘的命令?”给祁麟去心火,安心学业? 全盛耸耸肩,“未必,太妃娘娘多仔细殿下的身体呀,她哪舍得,奴才瞧着更像是惩罚呢。” 这天下敢惩罚大皇子的只有一人,至于因为什么,就不是他们可以说的了。 两人默契的打住话头。 连棠在书阁待了大半日,做事的效率高了许多,午后就把第一批驱虫香囊制作出来了,她带着全盛去书架摆香囊。 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几许,她突然转身,欠声道:“公公一人放香囊,行不?” 第一批香囊数量不多,一人完成绰绰有余,全盛道:“能行,姑娘去外头坐着歇息。” 连棠客客气气的致谢,放下香囊,折身去了另一侧的书架。 揽月阁当初的设计是公共书阁,笔墨纸砚、桌凳都少不了,没过一会,连棠抱了一摞子书,在离书架不远的地方,找了个隐蔽的书案,铺开宣纸,开始书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窗外映进书阁的树影开始拉长,连棠静静的坐在竹簟上,俄而奋笔疾书,俄而停笔凝思,小半下午的功夫,已经写满了一叠纸。 全盛在书架间忙碌,见连棠一动未动的坐了一下午,暂时搁下手里的药囊,特意浣了手,捧起食案上洗好的一大盘樱桃,送去给连棠。 干爹对他说,“每日洗好的樱桃,都得给连姑娘吃了,若是剩下,仔细你的皮。” 连棠叉了两颗果rou放进嘴里,就继续忙,顺手把果盘放在书案下面。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书阁门外传来喧哗声,想是元宁帝回来了,连棠在书架深处,和他打不着照面,不用起身行礼。 晚膳的时间快到了,她加快了手下的速度,打算写完这篇,就告退离开,她太着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朗眉星目的少年公子。 “大胆刁奴,竟然躲在这里偷抄皇家私籍!” 一道男子的洪声劈头盖下来,连棠笔下一顿,在宣纸上染了一团黑墨,她愕然抬头,看见少年一身绯红的锦袍,沐浴在落日的余辉里,肆意而张扬。 连棠对上他桀骜的黑眸,下意识护住刚写好的手稿,反驳道:“我没有。” 她大小也是侯府千金,只要对方不是皇室,皆是可以平等对话的。 少年瞥了一眼被她按在手下的书稿,眼神一戾,“还不承认,看我不把证据交给陛下。” 他说着就去夺,连棠捂死不松,拉扯间,只听“嘶啦”一声,大半手稿被撕成了两半。 连棠心都要碎了,那可是她辛苦了半下午的成果。 “还给我。”她怒目瞪了那人一眼,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剩下的一半。 对方愣了一下,轻嗤,“呵,还挺嚣张。” 这时全盛循着争吵声跑过来,看到来人,“扑通”一声远远的跪下,“奴才见过林小将军。” 连棠才知道这位少年郎是谁,大齐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林枫的长公子,西北王师最年轻的小将军,林端。 林端对连棠却一无所知,扬眉问全盛,“她是谁?” 连棠的身份实在太多,常福捡了个与书阁最贴切的,“连姑娘在帮常公公配制驱虫草药。” “好哇!”林端顿时来了精神,“不好好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偷偷的中饱私囊,太可恶了,看我不...”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停下,目光落在书案下面的一处,眼睛珠子瞪直,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你...你...” 连棠不顾他说什么,只攥着四分五裂的书稿,浑身颤抖。 林端气的说不出话来,伸手从桌下端出那个盛满樱桃的果盘,递到连棠眼皮子底下,居高临下道:“解释一下。” 他父亲昨日劳心劳力的接待一天使臣,带回府的樱桃还没这一盘子多,受了母亲半日的唠叨,这位竟然在这大快朵颐。 她谁啊。 连棠犯得着跟他解释么,她烦躁的推开面前的果盘。 那果盘实在是不小,又重,林端手下一虚,盘子差点脱手,他趔趄着向前跨了两步,连果带盘的收在怀里,脑袋却“砰”的一声,撞在前面的书架上。 “嘶——”他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闹什么?”祁衍换上小立领的盘龙常服,转过书架,走过来,入目就是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模样。 连棠眼尾绯红,双瞳水盈盈的,她屏息,把随时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点点逼回去,懂事的样子分外惹人心疼。 林瑞指着连棠,咬牙道:“陛下,这丫头,偷懒还偷吃,太可恶了。” 祁衍蹙眉,冷声问,“你做了什么?” 林瑞指着连棠手里凌乱的宣纸,“她,不做正事,偷偷誊抄书阁私藏的书稿,居心叵测啊。” 林瑞的父亲当年是元宁帝麾下第一大将,他几乎是在祁衍的军帐中长大,面对皇帝自然比别人多了几许从容。 祁衍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只目光向下压了压,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林瑞犹疑一瞬,继而大喇喇道,“我撕了她的手稿。” 空气突然凝结了般,林瑞不自觉放缓了呼吸,觉得今天的皇帝有点陌生。 “那就亲手把它们粘起来。”祁衍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压,不容置喙。 林瑞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半晌才回过神来。 祁衍走后,连棠坐在竹簟努力拼凑手稿,林瑞吊着眼梢打量她半晌,俯下身子,悄声问,“他为什么帮你?” 连棠懒得理他。 林瑞也不在乎,又瞄了一眼樱桃果盘,继续压着嗓子道:“我以前在书阁可从未见过水果,更何况是这么娇贵的樱桃。” 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你俩什么关系?” “唰啦”一声,连棠掷下手里的宣纸,往他面前一推,“别忘了陛下的命令。” 说完,起身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隐身到书架后头,连棠顿住脚步,脑中正天人交战。 她不知道该不该找元宁帝说清楚。 林瑞虽然没搞清楚缘由就瞎嚷嚷,但有一句话没说错,她确实在中饱私囊。 今日她本该和全盛一起放香囊的,却抽身做自己的事,且不知自己的私心是否触犯了元宁帝的忌讳。 她不知道书阁的书不能誊抄,上一世她做御笔博士的时候,其中的一项差事就是抄书,不过那时抄书是公用,她今日所为却是为个人了。 她理应道歉。 林瑞问她和元宁帝的关系,她没有办法回答,纵然上一世他们的生命有一丝牵连,也改变不了这一世注定陌路。 他是天子,受万人崇拜,而她以后会离开皇宫,安安稳稳的做一个良民,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今她用了点手段留在书阁,又假借为书阁做事的名头,行个人之私,心里有点愧疚。 不管怎么说,元宁帝不曾为难过她,甚至对她还不赖,且听林瑞的意思,书阁的鲜果是专门为她而设,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感受到了这位君王的善意,她...不应该欺瞒他。 至少抄书这件事不能欺瞒。 深吸了一口气,连棠走到元宁帝办公的宽几边,径直跪了下来。 祁衍手里的朱笔一顿,抬眼,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微光闪了一下。 连棠心脏仿佛被牵了一下,倏而开始狂跳,声音仿佛打了结,“臣女有罪...请陛下责罚。” “唔——”祁衍目光一凝,“何罪?” 连棠垂首敛目,小声道,“臣女不知道书阁的籍卷不能誊移,私下抄了数十页。” 祁衍好奇,“为何抄书?” 连棠垂下的长睫轻颤了两下,她既然决定向皇帝请罪,就没有打算隐瞒目的。 她先俯身叩首,而后一一道来,“臣女家有一幼弟,正值上学的年龄,他对国子监心怀崇意,痴想通过明年春日的院试考核,无奈他入族学年龄晚,根基不稳,臣女之前手抄冯太傅的讲义供他复习,却不想又断了太傅的课程,今日在书架间忙碌的时候,看到几册适合国子监考试的书籍,一时情急,未得陛下恩准,就拿来誊抄,实是错了。” 祁衍瞳孔一亮,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原来她昨日心伤到不来书阁,是因为不能帮弟弟抄冯太傅的讲义。 他以为是因为祁麟... 祁衍正色,“情有可恕,但书阁有书阁的规矩——” 他面容清肃,嗓音低醇淡远:“还是得罚。” 第9章 连棠心里一惊,甫然抬睫,看到元宁帝面色凝肃,半敛的长眸里仿佛沉了寒冰,让人不敢直视。 她惶然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