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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景象中的少年具体是个什么模样,她却又想不起来了。虽是失了神,她却依旧将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既是斥贬,便不再做得仙人。天君命人沿他脊背将其仙骨打断,划开皮rou,把骨节寸寸抽出……” “……”一旁的秦念久越听越不对劲,抢着打断了她,“……不是,这故事怎么就不血腥了?” 宫不妄话音一顿,脑中模糊的景象顿时褪去,一霎醒过了神来,柳眉倒竖地睨着他,“即是做错了事,便合该受罚,哪里血腥了?” 秦念久:“……” 她惯来强词夺理的,没等秦念久再驳她,便低头一拽三九,“你说,血腥吗?” 三九无甚表情地想了想,只觉得两人的话都有道理,便干干答话,“都好。” 宫不妄显然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应并不满意,又问,“那我与他,谁讲的故事更有意思些?” 三九被禁了七情,自然觉不出哪个更“有意思”,只不发一言地看着宫不妄,“……” 见他一副呆样,宫不妄不由得有些生气,秀眉一蹙,将他推开了些,“你……” 谈风月一直留心观察着她不断变换的神情,适时道:“他又无七情,怎么给城主想要的反应。” 宫不妄红唇动了动,“可……” 谈风月又道:“这不就是城主想要的么?” 兜兜转转,又绕回了这个话题上。宫不妄醉意上头,愈加气恼起来,心间却顿生出了几分迷惘:……是啊,她为何会觉得这样才好? 虽是这么想了,但她嘴上仍是强硬,瞪着谈风月道:“……你不是城主,不用保这一城的安稳,当然不会这么想,届时若是鬼众生出贪念,争斗起来,我待如何!” 她说得气急,奈何被酒意融去了话中的尖锐,不像反唇相讥,倒像是在无理取闹,谈风月因而也宽待了她些,没再以冷声质问她,只语气寻常地问道:“以城主的修为,还怕治不了这一城的鬼?” 他是好好说话了,宫不妄却半点没领情,冷笑一声,“我修为是高,可又没修无情道,不怕被血溅了我的衣裳,还怕杀了他们,无端招惹上一身煞气呢!” 斩鬼降妖之举确实容易沾染煞气,看她虽然嘴上强硬,面上却似有几分动摇,秦念久忙好声劝道:“这城上已设了善恶之限,能进得城来的定然都是些心智纯善,生前死后均没做过恶事的,进城后宫姑娘又管教有方,亲手教授他们技艺傍身,待他们极好,他们又怎么会起恶念——” “……”左右都像是自己理亏,宫不妄恨恨横了他们一眼,冷冷一哼,不愿再听他们指责,抱着酒坛反身又挪远了几寸,闷头大灌了一口酒。 ……又一连灌下了好几口。 谈风月与秦念久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无奈。一边是木头样的三九,一边是愤而自灌的宫不妄,这还没成家呢,怎么就生出了股儿女双全的错觉……秦念久赶忙驱散了脑中诡异的想法,抱起了三九,对谈风月道:“我——” 不用将话说完,谈风月便会了他的意,点点头,“你送他回房睡下吧,这边……”他无不嫌弃地看了眼那边正闷声喝酒宫不妄,“……有我看着。” 还嫌弃呢,说不定人家就是你前尘中的……秦念久心内暗诽了半句,没往下想,抱着三九跃下了房檐。 夜风渐凉,云遮月盘,没了月光映照,琉璃窗黯淡了颜色,屋内光线暗暗。 三九白日里拓了一整天的图,晚上又被那三人闹了一场,确实乏了,此刻檐上静了,身边又有鬼君伴着,不多时便合了眼,沉沉睡得酣甜。 见他切实睡下了,秦念久松了口气,替他掖好被角,刚站起身,便听见自檐上传来了一声酒坛破碎的裂响,而后又是一声—— 这是怎么?那老祖不是说有他看着么?!可别打起来了! 眼见三九眉头一皱,一双大眼又睁了开来,可谓是前功尽弃,秦念久终于想起了他鬼侍童子的身份,咬牙切齿地掏出符来,将三九收回了符里去,怒气冲冲地破门出去寻那二人,“你们——” 却目瞪口呆地看着宫不妄坐在檐上,手边七倒八歪地散了一堆酒坛,显然是喝得全醉了,正往檐下摔酒坛子泄愤,两片红唇合了又分,正骂骂咧咧的,“……要你们来教我……!” 而谈风月就冷眼站在一旁束手看着。 ……他才走开没多一会儿,这是喝了多少?!秦念久迅速跃至檐上,瞪着谈风月道:“你就是这么看着她的?” 谈风月将眼睛挪至了秦念久身上,反问道:“那不然怎么看?” 秦念久一捶他肩头,“就用眼睛看啊?!” 谈风月答得理所当然,“酒是她自己要喝的,我怎好扫他人之兴。” “……”秦念久生硬地哇了一声,难掩赞叹,“老祖可真善解人意。” 谈风月点头道:“向来如此。” 秦念久:“……” 那边宫不妄仍在自顾撒着酒疯,接连不停地往檐下掷酒坛子,“……我就是没错……!……大家都走了……” “……”看那老祖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秦念久心道自己果真是个cao心劳碌命,忙去拦她扔酒坛的手,好声劝道:“别摔别摔别摔——” 宫不妄轻打了个酒嗝,拿眼睛横他,“酒坛子值几个钱?怎么摔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