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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博这几日过得实在煎熬,惠民药局三个主事失踪了两个,家属天天在药局门前闹,偏偏苏衡休着病假,全靠老郎中全力调度,哪知老郎中也长了水泡告病在家。 太医院的太医们,没一个愿意去惠民药局轮值,点了两个去,也染了水泡告病在家,魏博怎么也没到,会是现下的情形。 就算昨日在太医院和药局下了死令,郎中太医必须守在看诊台上,不然以渎职论处;这番强压之后,郎中和太医们忙得团团转,也应付不了潮水似的百姓。 面对邺景帝突如其来的质问,登时双腿一软,魏博差点摔倒在地,只觉得呼吸不畅,却也只能咬牙硬撑。 “回话啊,死了吗?”邺景帝立时怒发冲冠,“魏博何在?!” 内侍官福海立刻提醒:“陛下惜怒,您爱民如子,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邺景帝立刻摆出更加“爱民如子”的样子,眼神锐利地恨不得把魏博盯穿。 魏博瑟瑟发抖:“回陛下的话,事发突然,是微臣太医和郎中们都未曾见过的急症,太医们正在商议……” “怎么,魏卿自己没主意?” “微臣这几日皆在宫中,尚未见到病患,不能随意下定论。”魏博的汗水浸湿了亵衣,粘乎乎的很不舒服,可是如果回话不能让邺景帝满意,更不舒服的还在后面等着他。 “魏卿,你每日上午问早诊,下午一个半时辰,剩下的时间还有富余,”邺景帝眯起眼睛,掩饰过于凌厉的视线,“这些时间都不够让你到惠民药局走一趟么?” 魏博的头越垂越低,每次迈出宫门,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哪还有时间有精力去惠民药局,但这话自然不能直接回:“启禀陛下,急症来势汹汹,微臣安排太医去惠民药局轮值。” “等太医们排除疫病的可能性,微臣才能药局参与诊治,实在是以防万一……” 邺景帝忽然就满意了,脸上却不显:“既然这样,魏卿就留在宫中,不要出去了。自古虎父无犬子,魏家郎中众多,就让你的孩子们去吧。” 魏博浑身一颤,这样凶险的急症,自家那几个医术平平的嫡子哪里诊治得了? “怎么?不愿意?”邺景帝自然知道魏家五个儿子的底细,这种紧要关头,把他们派出去,才能逼魏博使出全身解数,不然,若真的出现在宫中,那可怎么得了? “能为国都城百姓诊治前所未见的急症,是魏家上下的荣耀,微臣感激不尽。”魏博不假思索地回答。 “福海啊,传孤口谕,魏家郎中即刻前往惠民药局,三日之内找到有效的诊治方法。”邺景帝说完闭目养神。 “是。”福海退出书房,传口谕去了。 魏博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绝望,这下彻底被隔绝在宫中,惠民药局失控是早晚的事。 “魏卿,你也退下。”邺景帝打量着瑟缩的魏博,状似关心。 “是。”魏博应声退下。 第180章 深夜调查 国都城像辆装满了干柴的长车, 沿路处处有火星,时不时就有火点落在柴火上,爆燃近在眼前。 病情紧急、后果严重, 尤其是短短几日就有十一人丧命, 令本就惊慌的病患们惶恐万分, 也让原本不当回事的百姓们紧张起来。 人心中涌动的不安, 遇上了四起的流言和揣测,每个人都惊慌失措,但百姓百心。有些人变成惊弓之鸟,有点风吹草动, 就觉得性命不保;有些在惊恐之余生出许多愤怒, 于是,围在药局外谩骂郎中无能的越来越多。 惊惧、愤怒、恐慌……悄无声息地弥漫到了国都城的每个角落,惠民药局外的情况,每分每秒都在变化。 在里面看诊的郎中们更加惴惴不安, 因为两名同僚也出了水泡, 不知如何防治,也不知什么药有效,如果无效……后果不堪设想。 傍晚时分, 魏博家接到圣上口谕, 一刻钟不到,全家鸡飞狗跳, 恨不得连夜逃出国都城,但是鹰卫禁卫多少双眼睛盯着, 逃就是抗旨, 抗旨大罪能让魏家上下瞬间全灭。 魏家嫡长子像被赶上架的鸭子, 硬着头皮维持临危不惧的模样, 先调集能用的魏家秘药,再收拾必需物品和吃食,最后约了太医们。 可是,筹备调集装车都需要时间,偏偏时间不等人,等着看诊的百姓们像沸锅热油般急迫,等装满物品和成药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从国都城各处的库房里驰出时,夜已经很深了。 幸好“爱民如子”的邺景帝宣布暂停宵禁,方便百姓去惠民药局看诊;同时,又在明夏宫附近安排了更多的鹰卫和禁卫,只出不进,以免无名水泡进入宫中。 高高的宫墙,内外迥异。 惠民药局内外灯火通明,临时增设了六个诊室,魏家的郎中们全都在给百姓看诊。除此以外,药局外还搭了好几个大棚,提供解暑的绿豆汤和梅子茶。 魏博的嫡长子虽然内心惊恐,但擅于钻营的特长也发挥到了极致,口口相传的造势都跟上了,太医院院判魏博携魏氏医派所有郎中,不眠不休,为百姓诊病救急。 心急如焚的百姓们默默达到一个共识,惠民药局的郎中们医技有限,给高门大院看诊的太医们来了,太医院院判大人全家都来了。 从下午就开始躁动、漫骂的百姓们,在看到太医们和郎中们,以及一车又一车药材进入惠民药局以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