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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虎啸崖营地铺了路石的山路变得湿滑,土路泥泞不堪,夜间巡逻的军士们穿着蓑衣,也会时不时踉跄一下,有几个还滑倒了。 窝在哨位的郑鹰提着灯笼环顾四周,锐利的视线在明暗之间,仿佛不似凡人:“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场大风大雨来得可真及时啊。” …… 苏衡在“小憩空间”里睡饱了,赶紧出去看了一眼,发现大雨倾盆,不禁怀疑是不是还没睡醒,因为他依稀记得睡前走出医舍时,夜空里还有星星和月亮,怎么忽然下这么大? 睡足的大脑立刻反应出一件事:糟了,雅公子有没有吃饭?! 苏衡瞬间紧绷,下意识慌乱地要找食盒,又反应过来这是虎啸崖营地,雅公子在黑骑的保护下潜伏在隐蔽的地方,出发前准备了足够的吃食和水。 只是,也不知道那个挑剔怪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休息? 外面风大雨大,也不知道林地里什么样子?有没有淋雨?驱虫防虫措施有没有做好,会不会被虫子咬?万一被咬了,有没有处理得当…… 一连串的问题从脑海里呼啸而过,一个比一个紧急,苏衡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林地里,亲眼看到他好好的,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毕竟,不论雅公子承认还是否认,苏衡都认定他是钟昕,决不改变。 因为到现在,当初没能救活钟昕这件事情都是他的心魔,所以不管钟昕要做什么,他都硬不下心来拒绝。穿越到大邺已经是意外,奋力向前的时候有钟昕在,已经是比美梦更美好的事情,像海市蜃楼一样不可思议。 这样的意外,对苏衡来说,不管钟昕是不是愿意认他,或者他不再爱自己,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无所谓。 “哟,军医,”郑鹰巡视完毕,又溜到苏衡身旁打趣,“三更半夜不睡觉,一脸荡漾的想谁呢?” “滚!”苏衡连视线都没移开。 “哎。”郑鹰佯装要滚。 “等一下!”苏衡突然出声。 “军医,我好歹也是黑骑左将,你不能这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吧?”郑鹰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完全没这个意思。 “那什么……”苏衡问得有些迟疑,“有雅公子的消息么?” “哟……”郑鹰追逐着苏衡四处游移的视线,“这话说的,黑骑保护雅公子天经地义,当然有啦。” “能不能一下说完?”苏衡被盯得老脸一红,“他……” “雅公子现在很好,有吃有喝,有黑骑保护,保证他连一点雨都淋不到,”郑鹰瞥了苏衡一眼,“你这个问题是对黑骑最大的羞辱,有我们这些人在,他能掉一根头发?” “对不住。”苏衡带着歉意向郑鹰微一点头,提着心稍稍放下一些。 “没事,我这么大度的人,对吧?”郑鹰刻意挺了一下原本就挺直的胸膛,明示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 “嗯,我再去睡一会儿。”苏衡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 郑鹰突然伸手:“你的精神好得很,装什么困啊?” “靠之!”苏衡暗暗磨牙,“我好歹是有名的病秧子,忙得脚打后脑勺,都不能困一下的啊?” 郑鹰双手环胸,一脸鄙视,“你要是病秧子,我就是痨病鬼!”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苏衡怒目相向:“你平日高冷得一个字都不说,现在话痨似的,合适吗?” “合适啊,”郑鹰无所谓,也不知道是他太聪明,还是其他太笨,偶尔聊一下根本没人跟得上他的思路,“话不投机半句多。” “谢谢啊,”苏衡知道郑鹰不会轻易放他走,与其这样贫嘴,不如聊点有用的,“你用长尾雀放了什么消息出去?” “你提醒的呀,警示袭营啊。”郑鹰一脸无所谓。 苏衡一想到坠鹰峰遇袭的那几次,瞬间头大,虎啸崖五分之一的军士都是病人了,再遇上袭营还得了?可是郑鹰的态度有些奇怪,问:“你不担心?袭营的话,营地和林地都有危险!” “本来是捏着一把汗的,但是突然下雨,就不担心了,”郑鹰勾起一侧嘴角,眼神里充斥着狠戾,“这种天气袭营,那是自寻死路。” 黑骑探子们已经布署完毕,只等着他们出动了。 “……”苏衡一怔,看着快成水帘洞的虎啸崖营地,忽然就明白了。 …… 与此同时,离开潜伏地的五百燕宛精骑,行进在只能行走一匹马的山路上,被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打了个措手不及,每个人每匹马都湿透了,豆大的雨点打得眼睛都睁不开,狂风刮过,带来一阵阵透骨的冷意。 突然一匹马嘶鸣着,连人带马在山路上滑倒,摔得四仰八叉的良马,滑撞了前面的马,马匹受惊撅起前蹄,在雨幕中狂奔,一路上撞树打枝,最后冲下山崖,马嘶人叫的声音淹没在倾盆大雨之中。 “撤!”精骑领队大喝一声,所有的人马原地调头,在厚重的雨幕中向潜伏地行进。 雨点越来越大,风越刮越猛,琉璃灯一个接一个被吹灭,漆黑的雨夜,精骑们寸步难行,无奈之下只能改用火把,很快,绝壁间的山路上有了光亮。 光亮,对夜行的精骑们是必须的,对潜藏在暗处的黑骑们也是必须的,约等于发光的活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