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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蔷才不管他说什么, 就这么硬逼着他吃下整碗配炒笋, 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收拾碗筷离开。 周清衍悻悻地说:“一个侍女敢那么嚣张。” 阿蔷非常开心地回嘴:“奴婢找着了新的靠山。”可不是么, 等楚恒回来肯定得好好地奖赏她。 周清衍一撇嘴:“赶紧滚!” 阿蔷开心地滚了。 书房里只剩下周清衍一个人时他才收敛轻松的表情,稍微按了按胸口。 这几日心口的伤开始结痂了, 伤口处隐隐传出痛痒感, 总让人想去挠, 周清衍熬了几日习惯了这种钻心挠肺的感觉,但是刚刚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 茶杯这才掉在了地上。 半晌, 周清衍垂下的眼帘总算动了动,唤人进来:“今日前线可有信件?” 侍女只当他是思念太过, 摇摇头:“阁主, 许是打起仗来记不清时日, 想来就快到了。” 周清衍眸光微微一凝:“不对。”楚恒不可能不记得给他写信的, 这不仅仅是诉相思,也是报平安。 子渊不愿意他上战场,不可能忘记这件事——他知道但凡失了联系周清衍肯定会不管不顾去前线。 除非有什么事把他拦住了,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去送信。但是按照时间推算今日顶多能到京西路和夔州的边境,难不成已经打起来了? 周清衍没来由地心里一慌,勉强撑了一下桌子灌下两口凉茶:“叫恭垣来。” 周恭垣很快就来了:“阁主?” “咱们在京西路可有探子?” 周恭垣微微摇头:“没有,皇帝下令追捕无影阁中之人后,散落在各处的兄弟多有折损,京西路的暗桩也被拔掉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和京西路的联系已经断了,除非楚恒继续送信,不然短时间内他得不到有关于楚军行进的任何消息。周清衍忍不住咬了咬牙。 周恭垣沉声道:“阁主,金戈十卫中有轻功卓然者,不然让他······” “多派几个人去尽量在京西路重新把暗桩埋下去,最好把利川和夔州的消息也打探清楚。”周清衍说,“在等今晚,如果明日一早没有消息,我就去一趟京西。” 周清衍算盘打得极好,可惜还没等过完这一晚,江南东路就出事了。 临近半夜,郊外火光冲天,浓烟四起。 周清衍从睡梦中惊醒,墨发散落披衣而起,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阿蔷慌里慌张地说:“阁主,东边的粮仓起火了!” 周清衍心里咯噔一下。东边粮仓里放着刚刚收上来的粮食,其中有大部分被楚恒带走,剩余的是后方的口粮。 周清衍冷着脸大步流星往粮仓走:“谁放的火?” 阿蔷小步跟上:“还没找着,听人说是这几日天气太燥被风吹燃了。” 黑暗中青年的冷笑声愈发清晰:“这废话留着对阎王爷说去吧!” “抓紧派人救火,火灭不掉就尽力把粮食运出来。”周清衍边走边说,忽然顿住了转头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小山丘,树木不算茂密——凭周清衍的眼力能看见山丘中若隐若现的人影。青年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凛冽得宛如寒冬腊月,眼中闪出汹涌的杀意。 “带着你的人,把他给我带回来。”周清衍轻声说,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 阿蔷脸上的表情刹那间湮灭,小声说了句“奴婢遵命”,紧接着人就消失不见。 她是周清衍的侍女,照顾阁主的饮食起居还能偶尔推牌九,但她不止是侍女,也是无影阁中培养起来的暗卫,是和施尔同级别的存在。 周清衍从知道此事到到达粮仓也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可就是这一炷香的时间里,粮仓已经成了大半个废墟,断壁残垣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浇上去的水不过是杯水车薪。 周清衍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这么大的火只怕里面的粮食全部付之一炬了。 “让人都退开,把周围的土挖断,别让这火再漫出去。”周清衍当机立断,厉声喊道。 底下人闻言立刻歇了想进去救粮食的心,自觉地在周围挖土,把火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火焰随风愈演愈烈,最猛烈的时候甚至照亮了一小片天空,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有人走过来小声问:“阁主,这粮食怎么办?” 周清衍:“粮食没了还能种,人没了才是真的没了。”他总不可能让底下人拿命换粮食。 远处似乎有人看了过来,周清衍朝着视线的方向看去——是个肤色黢黑的年轻男人,身上有不少烧伤,有个女子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他坐在一个箱子上,旁边还堆着好几个相同的箱子。 周清衍一眼就看出那是装粮的箱子,他和年轻男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女子见了他连忙行礼被周清衍扶了起来。后者没看女子,一直盯着年轻男人:“这是你救出来的?” 年轻男人没说话,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打转,直到旁边人捅了他一下他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嗯。”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火把整个粮仓烧成了灰烬才慢慢灭了,一群人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几百上千斤的粮食就这么化成了齑粉,脸上纷纷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