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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跟严绥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 崖下的沈长风眼睁睁注视着顾沉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药丸,顿时满口都是血腥味和苦涩药味交杂的奇怪味道,他死死抓住顾沉,终于有开口的力气:“你为何在这里?我不是——” “将我药倒了。” 顾沉脸上透出明显的不悦,或者说是怒意。 “沈长风,”他抽回自己的手,“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天地间的震颤愈发明显,沈长风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忽然笑了声:“你看,地动了。” 顾沉没理他,只是拖着他往洞内缩了点,好避开愈发猛烈的风雪,沈长风也懒得动弹,始终大睁着眼,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我都说了,你不该来,”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虽不知你是如何等在这的,但你看,我就该在今日死了,老天都是如此觉得的。” 顾沉啧了声,道:“沈长风,你觉着死了就一了百了?” 他观察了会沈长风理所当然的表情,叹息道:“不可能的,你就是个懦夫。” “瞎说什么,”沈长风玩笑般道,“我可是杀人如麻的青鹤,你别污我身后名。” “杀人如麻,罪无可赦,”顾沉重重地吐字,“你觉得自己的一条命就够还?你觉得这样叶屿就会记你一辈子?” “真是可笑!” 他忍无可忍,终于红着眼将拳头砸在了沈长风脸上,打得人耳鸣不已,根本就没留情。 “你明明可以离开,不管这一团污糟的权利倾轧,去救更多的人,重新当惩恶扬善的大侠,这才是赎罪!” 沈长风沉默地听着他呵斥,听着他沉沉喘气,最后只是轻轻一笑,轻佻的,风流一如往昔。 有些面具,戴上就再也摘不下了。 “不可能了,”他平静地,近乎麻木地陈述着,“我不是什么大侠,我从来都当不了大侠,我救不了阿姐,逃不过朝廷的控制,当初救你,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太傅之子,不缺那个馒头,也不缺那点盘缠。” “饥荒多可怕啊,”沈长风笑着,视线在顾沉面上一扫而过,“送你离开时你说定会报答我,可最后你是靠着自己活下来的,我始终在太傅府里吃好喝好,都快记不清有过饥荒这么回事了。” 沈长风说到这,沉沉地,宛若叹息般地吐气:“但这不至于让你在这把命搭上,顾沉,我真的不能算是你的恩人。” “我从来有恩必报,”顾沉平静道,“长风,你觉得不值当,可于我而言,若没有你的搭救,早便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了,这是救命之恩,后来暗日殿再见,你又救过我好几回,我一直觉着,我们是生死好友。” “哈,”沈长风失笑,“是啊,好友,所以你更不该死在这,顾沉,你得好好的。” 他这一生,所遇真心人寥寥,不能每个都不得善终。 顾沉简直恨铁不成钢,可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听见外头又传来一声嘶哑啸叫,而面前的沈长风骤然扭曲了神色。 “长风!” 他失声惊呼,心中骤然不安起来,外头是发生了什么?难不成,严绥同渺音没能打过魇鬼? 沈长风的身躯忽地不受控制浮起,在顾沉惊骇的目光中飞快地消失在天际,不一会便出现在了崖上,严绥手中剑气一滞,反溯的灵力激得胸腔中一阵气血翻涌。 “失算了!”渺音在风雪中骂了句极清晰的脏话,“顾沉没能让梦主想开,魇鬼如今撑不住,要先吃掉他的魂魄补充自身!” 严绥眉尾轻轻一压,试探地送出一缕剑气,尝试隔断魇鬼与沈长风之间无形的丝线。 “不行,”他对渺音摇了摇头,“梦主与魇鬼之间的本质其实是结了契,如今梦主不愿醒,实在无法破除,或许只能任由他被吞噬了。” “谁知道魇鬼吞了他会不会有能力开启下一个幻境!”渺音凶得很,“实在不行,只能都杀了。” “不可,”严绥反驳道,“决不可伤他性命。” 江绪观望着战局,不由紧紧抿住唇,其实他在术法上的造诣并不算太低,若灵力还在,或许还能找到点法子,可现在这种情况…… 他心中微动,顾不得严绥的嘱咐,一下便冲出了禁止,朝着崖底飞去。 既然是沈长风不愿,那他便再让顾沉来试试! 可他还是太低估了魇鬼的能力,甫一踏出禁制,耳边就再度响起了低低的,引诱的声音:“你想飞升,想与师兄在一起,可神仙哪有情爱,他是骗你的。” 江绪难受地皱起眉,重重地晃了下脑袋。 “吾能帮你,飞升还是相守,吾都可圆你的梦。” 他闷闷哼了声,顶着脑中的刺痛找到了顾沉,对方正一脸焦急,好似想问些什么,可江绪如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神回应他,只能简略道:“你随我来。” 顾沉也不犹豫,直接抓住他的手臂,两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往上飞去,期间江绪忍耐着耳边愈发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道:“魇鬼要直接吃了他的魂魄,若你再无法唤醒他的神志,他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顾沉心中一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袖袋。 看来还是得走到这一步。 他面上不显任何情绪,只是郑重道:“江少侠放心,我早有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