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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话时他眼神凝向严绥手中的那把素面青伞,若非是见着了昨晚那事,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轻巧的物件中居然也能藏一把剑,实在是精妙。 不愧是铸剑阁造的新玩意。 只是…… 江绪眼神一转,望向那柄始终好好佩在严绥腰间的惊梧。 都有一把神兵宝剑了,为何还要再带上一把? 总不可能会有人能将严绥的剑自他手中给震落了。 正不解思索间,严绥温言告诉他:“进山里一趟,去寻狌狌。” 招摇山中有兽,形似猿,名狌狌,可通古,知晓过往之事。 江绪愣了愣,问他:“师兄是想去问什么?” “没什么,”严绥神色自若地回他,“从前每次来招摇山都没碰见过狌狌,实在是好奇得很,这才想着今次再去找找。” 他说完,见江绪没再接话,又缓声问道:“绪绪想去见见么?” 江绪却果断摇头道:“过去有什么好瞧的,我不去。” 颇为生硬的拒绝,他说完反倒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赶忙磕磕巴巴补充:“我昨日便打算着,要去道场观战一天的。” 严绥眉尾微微扬起,跟他对视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自己去了。” “嗯,”江绪干干笑了声,“师兄要现在便去么?” 严绥应了声,嘴角轻轻一勾:“早些去,早些回来去道场寻你。” 江绪脑中空白了瞬,微微张着嘴,用一副震惊的模样盯着他,一点薄红渐渐自耳后漫了上来,如海潮淹没月亮。 “好。” 他最后嗫嚅了声,眼角弯弯。 …… 最后还真在未时等到了拨开熙攘人群而来的严绥,一袭青衫落拓,靴上连一丝尘泥都没沾到,站在芸芸人海中对着自己温温一笑。 “师兄!” 江绪的眼神在光下显得尤为澄净明亮,他欣喜地唤了声,朝着严绥奔去,周围人自觉分开了路——笑话,谁敢在子霁君面前拦人? 待得江绪跑到了自己跟前,严绥才开口道:“今日有何收获?” 江绪微拧着眉,沉吟道:“收获自然是有的,但我也说不上来……” 玄之又玄,好似抓到了点什么,又好似还是什么都没学到。 “看了同样得练,”严绥说这话时也不似说教,反而如谈天般寻常,“这才能真正悟了看到的东西。” 江绪点点头,问道:“那师兄今日进山,寻到狌狌了么?” 严绥惋惜地摇摇头:“看来我今日还是与它无缘。” 又或者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阻止他去寻找狌狌。 他抬头望了眼天光明澈的穹空,眼神晦涩深沉,又在重新望向江绪时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走吧,”他轻轻一笑,“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不想让我问询过往之事? 严绥思忖着,微微垂下眼。 一旁的江绪同样思虑重重,倒也不仅是因为严绥去寻找狌狌这事,先前发觉的那股莫名的窥探感如今愈发嚣张,他今日刚走出院子时便有所感应,直到恰好遇上了同样前往道场的佛子,那股凝视感才戛然而止。 若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快要忍不住了。 而那狌狌…… 江绪终于抬起头,想要问问严绥,结果眼前竟是个陌生背影,他四处环顾了周,却根本没见着严绥的人。 完了,他懵了懵,一时想得太入神,竟走散了。 好不容易挤出了道场,江绪站在原地踟躇着,远处乌压压的人群看得他心慌,只能摇了摇头。 “站在这也不见得能等到人,”他轻声自言自语着,往外走去,“还是先回去,说不定师兄还比我先到。” 今日在台上切磋的都是些年轻一辈的翘楚,佛子和小剑主乔幽,还有三清观观主的亲传弟子,再加上个程阎,自是吸引了无数人去观看,现下的道路上反而一个人没有,江绪提心吊胆地走了会,并没有感受到那股杀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思绪接回了先前的事情上。 传闻狌狌在见到一人时便能知晓他所有的过往,而从这些过往中还能窥见他人的过往,若是严绥见到了狌狌…… 江绪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过往,”他轻声自语,“可实在是太难看了些。” 旧事卷着时间尘土渐渐浮现,江绪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还能记得每一个细节,早春的雨比冬雪还磨人,四周的草木还没生出新绿,远处隐约传来刀剑碰撞之声,惊起林中飞鸟。 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跪坐在湿冷地上,瘦瘦小小的,瞳孔中一片黯淡。 身前是提着剑的简楼子。 “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下你?” 幼小的江绪摇了摇头。 简楼子用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打量目光注视着他:“我有个徒弟,天资聪颖无人能比,如今已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年幼的江绪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了然之色。 他听过很多类似的话:天资聪颖,所以更需要一些好的灵材、灵料辅助修行,才能在更年轻的时候筑好大道根基,去试着攀爬都广之野的建木。 而他,就是那最好的灵材,最上等的灵药。 同样是最卑贱,最没有尊严的……天生炉鼎。 简楼子脸上浮现出点满意神情:“倒是聪颖,不过我不会同旁人一般,做那逼迫你之事,我且问你,你可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