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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麻烦。”江绪木然应了,垂着眼抿了抿唇。 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要坏心眼! 也不知是在骂谁。 没有人再去理云袅,江绪抬脚跨出院门,雨仍在噼里啪啦地下着,只听见巷尾处隐约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嚎,根本不需他多言,池渊便朝着那处走去。 “那便是康冶家?”萧钧压低了嗓问道,“他是做何生计的?” “康冶康冶,”江绪叹了口气,声音含含糊糊的,“自然是打铁的,不过这康冶一心向学,本想着今年去考乡试的。” “那他与云袅究竟是何关系?” 刚才不都瞧见了么?江绪懒懒一掀眼皮,连嘴角都没动,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好半天才懒散应他:“青梅竹马,本应白头偕老。” 轰隆—— 天边惊雷乍响,他抬起头,轻轻哼了声。 该劈的人不劈,现在倒是响得很。 这也能叫公允? 岁迟 想不到吧.jpg 第18章 红白 雨中的巷尾有扇门被推开,从中走出个年约三四十的妇人,头发斑白面容憔悴,手里提着两盏白灯笼,定定地看着门外雨帘,好一会,她急促地抽了口气,喉间泄出短短哽咽。 “那是康冶的母亲,”江绪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上回我来的时候,她比如今要康健得多。” 他所见与旁人不同,可以见着那妇人身上愈发浓重的黑沉死气,郁积成疴,她也剩不下多少时日了。 池渊没有答话,一言不发地朝那边走去,那妇人正踮着脚往檐上挂灯笼,脚边褪色的红灯笼被雨淋得湿透,皱巴巴在水中洇开颜色,艳得打眼,连妇人的黑色的裙角都淋湿了一大块,她却恍若未觉,朝着雨里探出半边身子。 骤雨却被伞遮住,她抬起头,只见个白衣少年举着伞轻轻拂过自己肩头,身上的刺骨寒意便消退了大半,干燥的衣角轻飘飘在风中摆动,她直直望入对清澈琥珀瞳内。 “啊,是你,”她眼里显出点微弱的神采,“阿冶的那位少侠朋友。” 身边又靠近一人,面容俊朗温和,不容拒绝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灯笼:“雨天路滑,夫人怎能自己来做这种事,不若我帮你挂上去。” 妇人犹豫地观望着池渊轻而易举地将灯笼挂到了檐上,才往江绪身边凑了点,低声问道:“这位是?” “康夫人毋须紧张,”江绪替她挡着雨,同样放低了语调,“这位是无情宗的大师兄栖幽君,路过此地,帮了我些忙。” “原来也是那山上的仙长,”康夫人含着泪对池渊点了点头,“今日家中不便,不能请各位进屋喝杯热茶,还请见谅。” 池渊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江绪飞快地瞪了自己一眼,又重新低了头,神色低落地问道:“康兄他熬了几个月……还是去了么?” 还未听完这句话,康夫人眼中的泪便簌簌落了下来,她以袖掩面,哽咽着骂道:“痴儿,痴儿啊!” “夫人节哀,”池渊背着手,神色哀戚,“我虽不知前情,但也想尽力宽慰夫人一二,可否告知在下,令郎是遭受了何事?” 冠冕堂皇的,江绪暗暗腹诽着,拍了拍康夫人冰凉的手背,也低声劝道:“康兄病得蹊跷,栖幽君见多识广,说不准能看出些什么。” 但康夫人只是流着泪摇头,好一会才能咽下喉间苦涩,勉强说道:“少侠也知云袅那事,我那痴儿刚好撞到歹人持剑伤人的场面,眼睁睁见着云袅咽了气,浑浑噩噩回到家便一病不起,如今……也有小半载了。” 江绪听着,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地上那皱成一滩的红灯笼上,本就已经颜色稀薄,如今被雨水一冲,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 耳边传来池渊带了些微疑惑的语气:“一直都病着没好过?夫人可有找过大夫来瞧瞧?” “自是有找过的,”康夫人眼眶通红,有些恍惚地说着,“可换了好几个大夫,吃了好多种药房,他却从未睁开过眼,若非还有呼吸,就,就像是死了般……” 的确是生魂离体的症状,池渊微不可查地跟萧钧和陈川对了个眼神,接着道:“恕我等冒昧,夫人可否允许我们现在进去吊唁?” “自然是可以的,”康夫人说完,又迟疑道,“只是外子正在为我儿穿衣,还需等待片刻。” 池渊微微颔首,欣然道:“那我们便在此等待片刻。” 一时间这方天地又重归寂静,江绪这才似是从恍惚中回神,突兀开口道:“这灯笼……” 康夫人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往地上望去,也流露出些怀念惋惜之色:“是少侠为他们的昏礼做的呢,自阿冶和袅袅出事后便没空取下来了。” 如今也没了用处,江绪想道,倒是可惜了。 我当时还学了好久。 “对了,”江绪又问道,“那云袅姐的酒肆现在如何了?我看一直闭着门,倒不像是盘出去了。” 康夫人愣了愣,道:“是小高在袅袅走后接的手,不过他也好久没来了,你这次怎么没同他一块?” 江绪愣了愣,飞快垂下眼攥住袖口,稳着嗓音告诉她:“我们并非同一峰的弟子,同样许久未见了,他大概也挺忙的。” 康夫人了然地应了声,反倒宽慰他:“小高这孩子天赋异禀,如今忙着上进,自然是极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