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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人披着玄清色的鹤氅,面若冰霜,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给人的感觉相当来者不善。 雾山派向来与朝廷交好,且江湖地位甚高,祁决更是雾山派声名在外的得意门生。因此两名护龙山的弟子见到祁决相当热情。 顾青衣被两名弟子挤到外侧,余光瞥见另外两人已一声不吭地动身回房,紧闭上了房门。 他们的服饰不是圣明教分舵弟子的服饰,却是圣明教暗部弟子的穿着。见过他们穿着的人坟头草都已三丈来高,因此不为江湖人所知。 圣明教教内的重大决策明面上都要经过自己的手,可暗部的此次行动他全然不知,大概又是萧珏那老男人暗地里打的如意算盘。 顾青衣看不上他愚蠢的把戏,可也不想这些把戏在自己面前晃悠。他不太喜欢脱离掌控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 祁决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推门声,才发现顾青衣已经进屋了。他借机与护龙山弟子告辞,转身向屋内走去。 客房内有两张床,相隔不过数尺。 祁决看着顾青衣将铁扇放在床面上,卸下他腰间看上去好像装饰般的剑,拿下斗笠,紧接着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地戴着银白的面具上了床。 顾青衣的防备心很重。祁决只能想出两种解释。要么是觉得自己不可信任,要么是因为他的身份见不得人。 祁决自认还算正人君子,也护过他几次,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顾青衣方才拿出的机关扇,虽然纹理和色泽与苏明御的那把完全不同,但它能变化成不同的武器,想来改变色泽也不是难事。 祁决越来越觉得此人就是苏明御。 他支起一条腿背靠在床头,沉默地坐了会儿。顾青衣已经许久没有发出动静,银白色的面具和他的身体随着浅淡的呼吸轻微地起伏着,看起来竟有几分恬静。 祁决起身靠近顾青衣,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上面具的时候,顾青衣似在睡梦中拉过他的手将他拽到床上,侧身抱住了他。 顾青衣的手搭在祁决的腰侧,他手指葱白如玉,却又骨节分明,带着丝丝凉意。 祁决在美人抱怀和探寻真相间几乎只迟疑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祁决的速度很快,瞬时便摘下了他的面具。但顾青衣的反应速度似乎更快,在被摘下的一瞬间将脸埋进了祁决的颈窝里。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祁决颈间那一侧外露的皮肤上,带来诡异的触感。 祁决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滞,声音轻缓道:“你醒了吧,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有些好奇,感觉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祁决的语气平和,察觉不到敌意,与他平时孤傲冷情的性格相差甚远。 顾青衣清楚这不过是祁决的缓兵之计,如果自己真的承认自己是苏明御,绝对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祁决此人远没有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感情用事。 他的喜欢永远屈服于理性之下,就像他喜欢白楚清喜欢得天下皆知,也从未将关于阴阳册的真相告诉他。 两人僵持着,屋外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声。祁决推开顾青衣,往屋外冲去。 顾青衣拾起落在床边的面具,紧随其后。 声音是从护龙山弟子所住的房内传来,顾青衣和祁决推门而入,房内只剩一人呆呆地站着,那人脸上沾着飞溅起的鲜血,失魂落魄地说道:“我师弟刚躺上床,床榻忽然裂开,下面转动着好多……好多的锯齿……他……他掉下去了……” “说好了是休憩场所,圣明教的此番举动已经违背了一开始的约定。”祁决的脸色沉了下来,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 顾青衣看着从床缝里不断溢出来的鲜血,神色漠然。这个机关被人提前启动了,应该是暗部那两人搞的鬼。 至于为什么针对他们,大概是因为护龙山是由当朝锦衣卫掌控的,暗部的人对朝廷的走狗向来心狠手辣。 顾青衣对护龙山的弟子亦没有多少恻隐之心,冷漠地看着那人语无伦次地讲述着师弟遇难的惨状,讲着讲着似要伏到祁决怀中掩面哭泣。 祁决看着这名弟子明显不在状态的反应,用了点力气扶住他的肩侧试图让他回过神来:“我们换个房,你去我屋里睡。” 那弟子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三魂丢了六魄似的往外走去。 祁决坐在另一边没有染鲜血的床,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顾青衣:“你也回去吧。” 顾青衣摇摇头,走到祁决身旁,挨着他坐下。 另一名弟子必死。顾青衣已经猜到了萧珏的想法,他应该对护龙山的弟子下了追杀令。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那个必死之人待在一起,不是因为怕被连累,只是不想在深夜入睡之时被人打扰。 虽然在这里的祁决也是个扰乱他睡眠的不确定因素,但他了解祁决。此人虽然面上孤傲了些,却有着吃软不吃硬和言出必行的正人君子的通病。 “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你见见我的真面目。”顾青衣知道这一刻永远也不会来临,他拉过祁决的手,面不改色地续写道:“你方才说的如果我不愿意就算了还作数吗?” 祁决知晓如果现下毁约是个相当好的时机,可他还是蹙了蹙眉,清声道:“作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