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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深,无人听见偏远的奴役房传出的微乎其微的临死前的挣扎声。 清晨的日光准时准点地照在大地上。 和往常一样的时间点,青荷却没有送早膳过来。白楚清颇为不解,起身前往青荷的住处。 他在门外敲了两声,无人回应,最终迟疑地推开沉重的房门。 青荷平静地躺在床上,她睡得安详,脖间仅有一道细细的勒痕。 第8章 他不想回答一个临死之人不愿听到的答案,更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那么笑了 木门小距离地晃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白楚清步履匆匆地赶往床榻,上前查看青荷的状况。 青荷早已没了气息,在她脖间的那道勒痕虽细却深,除此之外胸前受了一掌,左手腕处有骨折的痕迹,应该是被限制了行动后用细绳慢慢勒死的。 白楚清失神地坐在床边,直到祁决不动声色地来到他身边。 “青荷死了。”白楚清看向祁决:“是他杀。” “她曾经跟我说她一辈子离不了府,现下看来应该是我硬要带她离府才导致她死去。”白楚清凄然道:“这算不算我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这不怪你。”祁决温声安慰了句,在四周勘查起现场的状况:“昨夜苏府进了名刺客,我打伤了他,可惜后来跟丢了。青荷的死想必和他有关。” “她只是一个小侍女,又和别人无冤无仇,怎么会有刺客费尽心思地去杀她呢。”白楚清眉间紧蹙,仍独自纠结于她的死因,忽而道:“我懂了。” “什么?”祁决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青荷当初保证过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绝对不往外说,还说她一辈子都离不开苏府。”白楚清自认发现了真相:“她一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秘密才被杀人灭口。” “可苏明御明明答应了要放过她。”白楚清眼眶发红,振振有词道:“我只恨他们不放便不放,为何又当又立。” 毫无防备地,苏明御推门而入,白楚清未完的话语尽数咽回了肚里,死一般的沉寂充斥着整个房间。 苏明御沉默着,一步步走向床榻,阳光擦过他的肩侧发梢,他的目光落到青荷紧握的左手,动作温柔地掰开她的手指,一块圆润的翡翠玉佩掉落在棉絮之间。 白楚清捡过玉佩,这块玉佩品质上乘,仅有拇指般大小,上面一笔一划刻着「凤七」二字。 苏明御神情有些不忍,仿佛后知后觉地才悲伤起来。可这丝悲悯只停留了片刻,也不知道是给谁。 白楚清:“苏兄府中可有侍女名叫凤七?” “并无。”苏明御眼里的情绪如经年的枯井般幽深,毫不迟疑地回话道:“此人在我家中出事,无论如何我都该负责。可区区一个侍女而已,白兄还待如何?” 祁决第一次看到如此咄咄逼人的苏明御,仿佛打算撕碎自己早已坚持不住的伪装。 苏明御向白楚清伸出手,白楚清被苏明御强烈而带有压迫感的视线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将玉佩交到他手中。 苏明御起身往外走去,走至门口被一把长剑拦住去处。 “青荷昨日已拿回卖身契,按理说已不是苏兄府中的侍女。”祁决横剑拦在苏明御身前。白源剑并未出鞘,锋芒内敛,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 “青荷指尖缝隙里的血rou看样子是抓伤凶手后留下的,那人的身上一定带有伤痕。”祁决说着商量的话语,语气却不带丝毫回旋的余地:“苏兄可否帮我将府中的侍女都叫过来。” 苏明御闻言轻轻一笑,低低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他看着祁决,右手指尖微动,一根看不见的机关线自袖间悄然滑出。 “那就只能……” “少爷你不必包庇我。”一声略带喑哑的女声自阶下传来,那人生了一双明艳而多情的双眼,此刻却早已泪眼婆娑:“人是奴婢杀的,我昨夜回房后一直提心吊胆,想着还是不能拖累少爷。” 凤七抬起眼略带恳求地看向祁决:“奴婢在伏罪前有话想跟少爷单独说。” 祁决无意围观女子落泪,放下剑往一侧避让,示意白楚清和他一起离开房间。 大门掩去了大片光亮,苏明御将玉佩还给凤七,沉默好半天才轻叹了口气:“你是故意把它落下的。” “我的时日本来就不多了。”凤七神色黯然道。 “所以为了我提前结束你那本来就短暂的生命吗?”苏明御皱眉看向凤七,眼底似有痛苦之意,气极反笑道:“你……可真有自己的想法。” 凤七低头沉默不语。 苏明御闭眼又睁眼,清声道:“是我指使你去做的,你从来没有杀过人,所以才会破绽百出,临走前遗落了自己的随身玉佩。” 凤七固执地摇摇头:“理由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们问起来,少主你就说我嫉妒青荷能遇到白楚清帮她赎身,自己却不能,所以才心生歹念。” “你这样固执地去死是为了什么,在你眼里,我连一个承认自己杀了青荷的勇气都没有么?”苏明御的眼里带着山雨欲来的隐怒,冷笑道:“你是心满意足,提前赴死了,可我呢?”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真的想放青荷一马。”苏明御无意吐露真心,可他心中似有一把无名火,愈烧愈烈:“我不想杀她,是你们,是你们一步一步用自以为是的想法把我送上尸横遍野、森森白骨垒成的高台,我又能怎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