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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鸿:“……” 贤王殿下没那个和四爪毛茸茸一较高下的志向,定了定神,给他从头纠正道:“你是人。谁说你是一把剑?” 顾铎说:“我师父。师父说我是一把剑,那我就是一把剑。我长得像人,但是一把剑。就像……你的书!长得像一团废纸,可确确实实是一本书。” “呃……” “我师父说我是鹤阳人,那我就是鹤阳人。” “我是鹤阳人,但没去过那。” ——虞知鸿与顾铎在一起的时间太有限,以至于这些年拿出来揣摩回看了太多次,早已将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无一错漏。 稍一撩动,那些过往就统统被引出,恍如昨日,又恍如隔世。 虞知鸿张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缄默不言,顾铎就静静看着,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不揉杂质。 虞知鸿被看得险些无处遁形,蓦然回神,连忙续上前言:“你能变成剑么?” 顾铎回答:“不能。” 虞知鸿道:“你能做一个人,不能变成一把剑。所以你不是剑,而是一个人。” 顾铎很听道理,师父能打赢他,他就修改自己的招数,虞知鸿能说服他,他就从此开始尝试着做人。 毕竟算是一件大事,该告知亲朋,他出府找到一只小野猫,认真宣告说:“小花,我好像是个人。” 张全在门口听了一耳朵的「小红」和「小花」,回来当件趣事,回禀给贤王殿下听。 虞知鸿说:“把猫带回来,给他打发时间。” 张全问:“还安排别的什么不?” 虞知鸿道:“不用,安顿吃穿度用即可。” 顿了顿,他又补充,“他如果再找我,拦在外边,不必放进来。” 顾铎有了猫,惊喜地四处找了虞知鸿几天,准备报恩,却四处找不到人。任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明白这是人家不想见自己。 他觉得做「人」和做剑不同,应该识趣一点,不能上赶着碍人眼,安安分分地在自己的住处养起猫,过得也逍遥自在,尤其喜欢带猫上房揭瓦。 字面意思,是真的爬上房顶玩瓦片。 虞知鸿的卧房还遭过一次「毒手」,半夜漏风漏雨,直接吹出一场风寒。张全哭笑不得地想去和顾铎聊聊,可贤王殿下病得直说胡话,坚决不让他计较。 原话是:“别去,他愿意回来,我死也甘愿。” ——显然是认错了人,不过这难得的糊涂能带来几分慰藉,张全只有成全的份,听了一宿胡话。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全当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连带着没再提起「让陆小七别玩瓦片」的事。 夜路走多了见鬼,屋顶爬久了要见王爷。 顾铎也有在屋顶遇见虞知鸿的时候,他很有在旁人地盘讨生活的自觉,贴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睡,直到那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近了又远,才再度睁开眼。 这时他还不太懂,这世上大多的偶然,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偶遇」之下,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和饮鸩止渴的目光。 他只知道,小没良心的花常常嫌贫爱富地趁机跑了,跟着贤王殿下蹭足一身奶香,才在晚上迟迟回来。 他视小花如老婆,不太愿意给别人碰,唯独虞知鸿例外。顾铎对他的接受度似乎天然要高一些,倘若是源自于一个侍卫的觉悟,他从前也不大能接受瑞王,大概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气场相合。 只是听说猫不能喝奶,顾铎认认真真地与小花谈过,可小花只顾着乱蹭,完全不能领会。他只好跟过去,和虞知鸿这个能听懂人话的说。 可跟上虞知鸿时,顾铎却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原来不是小花嘴馋,是小孩喝完奶,把味蹭上去了。 小孩正好面对着顾铎所在的方向,眼尖看到了他,对这位飞檐走壁的很有兴趣,挥起小胖手。 顾铎从前总听瑞王府厨房的婶子说养娃难,便私自认为全天下的小孩都是麻烦,避之唯恐不及,赶紧逃之夭夭。 他还顺带再次同情了一把「英年早孕」的贤王实在倒霉。 第12章 春回 你有事么? 「倒霉」的贤王殿下浑然不知自己被腹诽了什么,正专注于哄他的倒霉孩子,尽可能摒除一切的杂念。 ——「杂念」还有个别名,叫做「陆小七」。 就算明知道「陆小七」来意不善,不能被瑞王扰乱心神,虞知鸿还是忍不住想: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呢? 只需知道世上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就根本无法忽视,明知道那都是镜花水月,也想去汲取些许慰藉。 于是,贤王殿下给自己定了几条规矩—— 譬如实在按捺不住,可以去远远一望那个陆小七,但至多三天一次,且不能惊扰于人;他给自己的借口是「带孩子去看小猫」,如若被发现,就托辞「明日随我外出」。 再譬如陆小七是个药人,在瑞王府肯定没少受罪,恐怕这份「罪」,也是为了针对他而受;他可以多照顾一点,可决不能与其相交,毕竟连坦诚相待都做不到,实在没法妄谈交情。 他还将处理正事的时间翻了一番,恨不得给自己楔进「家国大事」四个字里,凑成五朵金花,不留下片刻空闲,谨防想得太多、冒犯到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