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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共死总比一缕残魂活着吊唁要洒脱。 可事实却出乎云谏的意料。 盛怀昭没有生气,连怨都没有,那层莹润的泪光猝不及防地蓄了起来,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覆在眼瞳上凝成薄薄一层,随后又因他惊慌失措的掩藏而飘摇破碎。 那一泊小小的泪泉,竟然脱出了眼眶,坠落在指间。 云谏从未见他如此哭过。 盛怀昭想躲,却被云谏按住了手腕,那人像对他的哭相入了迷,先前的情绪悬停不动,一寸不移地盯着他。 ……盛怀昭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哭起来的样子特别难看,所以会下意识避开这种丑态百出的情绪。 可迎着云谏时,他却放弃挣扎了。 先前的哀怨,狠绝,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惩罚……每一个字落到盛怀昭心里,都像是在淋漓鲜血上布上细针,绵绵密密。 他怎么可能不疼。 “对不起。”他抬手勾住眼前人的肩膀,轻轻抽泣,但声音仍是稳的,“我都听你的,我为你而活也行,你为我而生也罢,你想怎么罚都可以。” 办婚宴,关小黑屋,还是烙下如影随形的刻印……无所谓了,反正他只剩下云谏,也只要云谏。 先前的主导被动如今颠倒,盛怀昭紧紧抱着眼前的人,含着细哑的低泣,飘落的黑发交织相缠,难舍难分。 踝骨上鲜红的刻印落入黑暗,又受碎光照拂,浮浮沉沉,贴落在那清瘦的踝骨上,敲击着毫无规律的节奏。 记忆中分明有过无数次亲昵,可久别重逢的第一次却毫无章法,算起来谁也不比谁老成,只顾着反抗又镇压。 盛怀昭情绪藏得很快,先前失控时将人推到,而后已经在惩罚中碎散难聚。 云谏却不一样,他的手扣紧盛怀昭的脚踝,扣得越紧,落泪越狠。 guntang的眼泪顺着脊骨滑落,淌过腰窝,像是蜿蜒的河。 盛怀昭每次觉得要过火了,抬手去推搡时就触到已经冷下来的泪,骨头便疼得像被寒冰冻了一般,所有话又只能重新咽下去。 神识将断的刹那,盛怀昭有一瞬庆幸自己如今重塑的是仙躯。 否则就以从前那破败病弱的身子,绝对承受不来。 云谏是铆足了劲想将憋了三年的眼泪流干。 * 恍惚回神的时候,盛怀昭闻到了清幽的安神香。 这场梦睡得够沉,他睁开眼的时候都有些艰难,浑身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扣紧,好半天才能缓缓动弹。 ……救命,他不会大灾大难抗过来了,反而因为云谏不节制丧命了吧? “啾~” 清脆的叫声从床沿传来,盛怀昭慢慢侧眸,看到趴在床边的小狐狸。 狸崽儿? 小狐狸见他醒来,高兴地摇摇尾巴,用凉凉的鼻尖轻触他的手。 盛怀昭这才得以动弹,慢慢地做起来,绵延难语的感觉像是顺着筋脉沁进了血里,浑身都不舒服,却又没有哪里能说是酸痛……总之这种感觉就很奇怪。 狸崽儿给他推了一套新的衣服,盛怀昭别扭地换上了,这才想起来该问罪魁祸首去哪。 落床时赤足踩在绒暖的毛毯上,盛怀昭这才看清自己脚踝上那两串跟镣铐似的骨链……感觉竟然不坏。 他谈不上喜欢还是抗拒,但云谏应该是很钟意……毕竟昨天后半段他就在这节骨头上吻了至少百八十次。 盛怀昭抬手将一头长发轻拢起,刚烦又要束发,门外忽然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我们该怎么叫啊?魔尊夫人还是……君主?” “可不是说这里囚的是剑仙吗?咱们魔尊不会疯够了就把宿敌押回来欺辱吧……我们这么叫他会不会被人恼羞成怒一剑削了脑袋?” “肯,肯定不会,你看狸三当家都进去了……二当家还说少主也很喜欢君主呢!” “这样说来剑仙是我们少主的继父,天呐……” 若前面那两句盛怀昭还能觉得有些可笑,后面那两句他就笑不出来了。 先不谈什么胡七八糟的二当家三当家,少主? 继父? 云谏昨天晚上表现得非他不可,上下八百辈子都要跟他绑定……而在跟自己分离的三年,偷偷有了个“少主”? 呵。 他被折磨了成宿,第二天一觉睡醒没看到他人,还要给他的“少主”当便宜爹? 狸崽儿本来正忙着将发冠呈上来让盛怀昭戴上,可眼前的人面色忽然从晴转阴,而下一秒搁在一旁的灵剑一柄就被他握在手中。 剑仙御动灵剑,那瞬间的灵气和杀意瞬间飞越几个阶级,连门外还没靠近的人都被激荡远去的剑气震得瘫软在地。 几只负责来接人的狐狸还没意识到发丝什么,主殿的门被猛地踹开,灵剑抵在喉间。 “你们的魔尊殿下,还有那位‘少主’,在哪?” 云谏对他发火,生气,囚困惩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是隐瞒欺骗…… “怎么了?”昨日在耳畔呢喃亲近的嗓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平静又静淡,跟盛怀昭的阴沉隐怒截然不同。 一柄剑刃瞬转,凌冽的杀意随刃飞去,剑劈山海。 盛怀昭执剑回头,双目猩红。 “你瞒着我……” 话音未完,他便看清云谏手里抱着个三岁大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