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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终顺着声音偷瞄过去,模模糊糊的夜色中,见那人放下灯笼,钻到旁边的草丛里,捉虫子去了…… 他无语扶额:这小子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等了半晌,忍冬的蚊子在他手背上咬了好几个大包,饕足地嗡嗡飞走,而那捉蛐蛐的人,还兴致上头,没有离去。祁终等得不耐烦了,决定趁他不注意,悄悄溜过去。 就在他亦步亦趋,路过草丛时,那少年猛然钻出来,扎了满头的杂草,目瞪口呆地盯着祁终,深深皱眉。 祁终停住脚步,神色镇静,掩住心虚,回望于他。 何吟白怀疑地打量他一番,随后掐着下巴,上前走去,语气散懒:“嗯?你是干什么的?深更半夜,为何在此?” “我,我是个过路的。”祁终垂了垂眸,与他周旋。 何吟白怪道:“你要去哪儿?过路需要走地这么鬼鬼祟祟吗?” “呃嗯……我其实迷路了。”祁终又改口道。 何吟白恍然点头,又颇是生气地说:“那你叫什么名字?报上来,我回去查查号儿。” “查号?查什么号?”祁终凝神细想,这人敢情是把自己当府里的家丁了。 “欸。你这么办事不利,连府中的路都找不清楚,我当然要查出你的工号,扣你工钱啦! ” 祁终咬咬唇,有些恼道:“我不是这里干杂活的!我是……” “谁在那边?” 反驳的话语未曾说完,一声质问,从不远处的竹林小道传来。祁终回望一眼,登见沐茵提灯疾步而来,只是竹影交错,来人尚未看清两人的状况。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来这里的目的,祁终觉得不宜和沐茵直接照面,趁何吟白分神之际,他扯住衣袖遮容,一溜烟躲进暗处。 何吟白听到喊声,提心一瞬,理了理仪容,随即恭敬站好,向沐茵问好。 “吟白,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沐茵走近他,用灯笼的微光,环视了下四周,一片静谧。 “呃……回师姑姑的话,刚刚,好像,有个贼,他,他冒充府里的家丁,想要偷东西,我还没问出他的名字,人就跑了……” 祁终在暗处偷听,略是不满:贼?我偷什么啦!这小孩儿,净会胡说,也不知谁教的…… 沐茵警惕在心,盘问他:“贼?长什么样?” 何吟白比划了下祁终的轮廓,但并没有说得多清楚,沐茵有些不耐,打断他:“行了。外面设有结界,怎会有贼?又是你乱找的借口吧?” “啊不,我没有啊!师姑姑。”何吟白急欲解释。 沐茵愠怒更甚:“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无事不要来云房这边,打扰你师父闭关。快走!回去睡觉。” “……是。” 眼看辩驳无效,何吟白也只好委屈应下,和沐茵一起远去,临走时还咬牙回瞪了一眼草丛,面带不满。 …… 灯火逐渐阑珊,祁终从树梢翻下,靠在檐壁下,沉吟半晌:师姑姑?闭关?那个叫吟白的小子为什么这么奇怪?难道他的师父是沐耘? 物是人非的空落感蔓延至心头祁终眺望一眼云房,见那处一片幽静漆黑,心说今夜天色已晚,要谈话,也不该去打扰人休息。 他犹豫片刻,转身离去。 …… 祁终在扶风后山的果子林里搭了个小破屋,暂住了几天。鉴于沐茵这些时日赶去云房的次数频繁,他也不敢贸然前去照面,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他只想单独和沐耘会面,把一切前尘恩怨都了结了。 早春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山上的果花开得繁茂,大片大片的成浪成舞,白色居多,缭乱人眼。 祁终闲来无聊,帮着修理了下枝丫,疏花除草,心想这灵山上的大片果林若是成熟了,得结出多少甜果,酿出好多坛果酒呀。 脑海中,忽而就想起当年在花月山庄,自己与沐耘在夜月凉亭中,谈心饮酒的往事,如今纵然有了酿酒的材料,恐怕也无法再复刻当年的情谊了。 念及此,祁终骤感一阵惋惜,将手中疏下的多余果花,扬风一洒,飘落悬崖。 * 清晨山雨将歇,春寒仍是料峭,天一片暗青色。 寂寥许久的庭院,落了满地的春红。忽而,一面绮窗被人从里到外地轻推开了,一道沉思许久的素影,沉沉倚畔,凝望这昏暗的天光一瞬。 清冷的西风呼呼灌进他的衣袖,像是吹醒了什么。 沐耘望见,墙角那棵苍老的柿子树,依旧佝偻着腰,几颗忍冬的红柿,稀稀落落地悬挂在枝头,光秃秃的枝丫间,又恍惚发了几缕青青的新芽…… 如往常一样,祁终试探地从旁道摸来,想要避开沐茵,查看那人有无出关,原以为今日又得失落而归,却在踏入庭院的那一刻,入目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一片莲池旁,背对着他,临风而立,深沉孤独。 祁终遏制不住心上先涌起来的思念,正欲呼喊:“沐……” “耘弟!” 喊音尚在喉间,正门随即匆匆赶来两道人影,将祁终心中的想法打压回去,他迅速心虚地躲在墙后,不敢发声。 “二姐……” 闭关两月,重见世面的沐耘,对各种情的面对,尚显有些力不从心。 “听吟白说你出关了,我原本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你,我的心才完全放下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