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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偶尔对话,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严锐之忽然听见贺年收了调笑,从连着厨房的唯一阳台旁传过来,叫他“严总”。 大约是他声音里藏着惊喜,严锐之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贺年正笑着指指窗外:“赏不了花也赏不了晚饭,但现在可以赏赏夕阳诶。” 阵雨刚过,远一些的天边已经能隐隐看出一点半掩着的橙红色夕阳。地面树梢都是湿的,云层里还残留着水汽,却又披着晚霞的光芒。 “今天也算没有太失败吧。”站起身的时候,严锐之听见贺年小声辩驳着,“能看到夕阳,晚上就不会下雨了。” 只是这一句嘟囔过后还伴着一声象征着饥肠辘辘的生理性声响。 为避免严锐之先开口,贺年抢占先机:“那严总,还吃饭吗?” 看见雨停,严锐之其实想直接离开,但听见贺年这一声,脚步又停下来。 他在等贺年开口,果不其然,对方接着说:“地方选哪儿都行。” 严锐之有些想笑,心说要是自己真选了家上菜奇慢的餐厅,从这儿出发到贺年吃上饭,也不知要过多久。 不过他收了这个想法,淡声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解决就好。” 反正贺年在学校,吃什么也都方便。 “可是……”然而贺年听见他这么说似乎兴致不高,“您真的不一起吗?” 严锐之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贺年抬起头,一副好脾气又可怜的模样:“严总。” “嗯?” “来都来了……” 严锐之没说话,沉默着扫了他一眼。 贺年还眼巴巴看着他,他的本意是想让严锐之出门拎着自己一起,没想到对方走近了,打开厨房的冰箱门,然后皱着眉说了一句:“你说来都来了,里面空成这样?” 他不敢发话,就眨眼。 但也不是完全没东西,严锐之在贺年瞠目结舌的表情里淡定地掏了一把面,外套一脱袖子一挽:“锅。” 贺年立刻去给他拿,说来奇怪,这房子明明外面挺旧,里面的厨具倒都是新的。 严锐之想法也很简单,虽然贺年先用三棵光秃秃的“樱花树”骗了他去后山,但也淋了一路的雨,现在还饥肠辘辘。 再出门又太麻烦,倒不如随便弄一点,也免得他再这么可怜兮兮地看过来。 贺年受宠若惊,想帮点忙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我能帮帮你吗?” 看着他的生疏样,严锐之拿了把葱让贺年去洗。 结果对方是在认真洗了,一整把葱洗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这人末了拿回来的时候还小声说了一句:“我那份不要葱。” 然后一米八丨九的大个子站在狭窄拥挤的厨房里手足无措,能看得出是想搭把手,但完全不知道步骤,干脆认知清晰,决定不添乱。 反观严锐之用冷冻层的五花rou简单炒了个臊子,从切到炒一气呵成,还煎出一点油来,一人一个溏心蛋卧在底下,淋一点面汤和酱油,就是两碗清爽又咸鲜的面。 贺年捧着那碗宝贝似的,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因祸得福有了这么一件好事。 “严总,您……” 喉咙里堵了不少想问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被一筷子鲜亮爽滑的面条压下去,再说不出口。 严锐之没怎么跟他交流,中途郝帅还发了微信,谴责他说去上课结果一声不吭直接翘了半天班的行径。 虽然有了夕阳证明不会再下雨,但严锐之也不打算多停留,放筷子的时候贺年也正好吃完,嘴唇还沾着油光,见他要走了抽了纸都没来得及擦:“严总。” 严锐之站起来,看也没看厨房一眼,默认谁做饭另一人就洗碗,洗了个手穿上外套,站在门口,应了贺年的那声。 想说什么呢? 说因为你替我挡雨,所以原谅你瞎叫人赏花的事情? 似乎也没那个必要。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贺年不说,对方擦擦嘴,完美切换了一个“深耕服务、体贴入微男大学生”的神情:“那严总,今天……” 一提这事儿,严锐之刚才脑海里那点漂亮的夕阳都被这几个字染黄了,既然前两天都没回复,他正好顺便说说。 “贺年。”严锐之道,“我们现在这个关系,到底是你资助我还是我资助你?” 贺年立刻回答:“当然是您。” “那你一个被资助的成天想着这个?”严锐之看他一眼,说。 “我,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照顾您的体验么!”贺年那点薛定谔的傲骨又没了,换成一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模样,脸都不红一下。 “那行,那就别老问。”他说,“好好想想你的服务细则。” 贺年乖巧:“噢!” 说做就说,收了碗筷就去了厨房,边走还边哼小曲儿。 严锐之刚要出门,听见贺年开口:“哎,严总。” 贺年睁着一双眼睛看他,尽管眉骨高挺,眼神却依旧温润明亮。 他说:“你看,我像不像那寒窑王宝钏——” ? 这什么破比喻。 严锐之看着他胸前那个仿冒的“C”,以及称得上寒酸的屋子,以及这人殷切的眼神…… 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像。” 只是刚满二十的贺宝钏还抬眼瞧着他,严锐之脑仁疼,按这人满嘴跑火车的程度,下一句蹦出个“郎君”都不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