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不纯在线阅读 - 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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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就是视频上的那个调酒师。”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不好看还能男女通吃?”

    李牧几乎疑心自己这是产生了错觉,那些潜藏在酒杯底下的、眼神之间的窃窃私语,顺着狄俄尼暗流的风,都吹到他耳边来。

    岳人歌今天不在。

    其实岳人歌不在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他是老板,身兼数职,开在城南的百里香又刚刚走上正轨。可是李牧此刻很想见一见岳人歌——哪怕不久前他们还刚刚见过面。

    “又走神了你。”梁川从他身后飘过去,“削几片柠檬皮。”

    “好。”李牧努力抻直了背,“橙子皮……”

    “柠檬皮。”梁川提醒他。

    李牧微怔了一下,点点头。

    学会使刀是李牧们在通往调酒师的道路上的一门必修课,每个人都在长期的磨练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刀具与使用方式。无论是敲切冰块,还是削果皮切果rou,都离不开刀。李牧看过梁川早年的一支视频,一把德国造的飞刀使得眼花缭乱,真正的炫技。

    李牧还不到这样的地步。他取了一只洗干净的柠檬,用刀在上面削出一小截柠檬皮。隐约的风又送来客人的那些窃窃私语,沉默地撞进李牧的耳朵。冷气开得很足的室内,李牧的额头淌下豆大的汗。

    眼前洇了一大片刺眼的红。旋即疼痛从指尖蹿漫了上来。

    “李牧?”

    “李牧!”

    他回过神来,撞进梁川急切的眼神里,“你受伤了!”

    我受伤了?李牧低头看了一眼,鲜血漫了满手,吧台的小姑娘惊叫起来。

    “没事。”李牧挤出笑容,“小伤而已。”

    梁川扭头指挥其他调酒师继续奋战,急哄哄地将李牧往后厨推,“快去包扎!休息室有医药箱!”本想折返回去,又放心不下,一摇头,一跺脚,干脆跟着一起过去了。

    擦去满手的血污,暴露出不小的一道伤口。梁川有点儿晕血,看得龇牙咧嘴,想碰又不敢碰,纯粹当监工,“再包一层,对对……也别包那么多,你以为是粽子啊?”

    李牧听笑了。

    梁川怒目,“笑,笑个屁,你还笑得出来?”

    李牧赶忙收敛了笑容。疼痛漫了上来,他不由自主地皱眉。

    “你今天状态就不对,”梁川见他把伤口处理好了,焦躁的情绪也压了下去,拿出往日少有的心平气和,“刚才调的那杯边车,差点忘记加柠檬汁。”

    “我知道你有情绪,正常。都是人嘛,谁能不受影响。”梁川想起那几个小姑娘给他们拉郎的眼神,一口老血还咯在胸中,“但既然来工作了,就要把工作做好。今天削到手,明天呢?”

    梁川说得不无道理。

    李牧头一回诚服地乖乖挨训,“川哥,对不起。”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也没欠我的。”梁川心疼徒弟,语气也不觉得软了些,“这事现在还没完,老岳现在还在外东奔西跑摆平这个事。说白了这件事虽然因你而起,但也没有那么简单。它是咱们整个狄俄尼的事,谁也逃脱不开。”

    顿了顿,梁川道:“该咱们做的,咱们就做;该咱们受的,咱们就受。我们需要时间。”

    是的,需要时间。

    李牧点点头,“我知道。”

    梁川眼角微微扬起,嘴角一撇,“你知道就好。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出来干活,今天人手不够,就算你手断了,也别想偷懒。”

    “知道了,川哥。”李牧吸了吸鼻子,跟着梁川,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去。

    吧台前的那两个小姑娘已经离开,客人来来去去,仿佛是换了一批。酒吧就是这样一个流动性极强的地方。

    李牧重新回到岗位上,所幸伤的是左手。有客人好奇地看向他,李牧有些不自然地将手缩了回去。

    “别怕。”梁川悄声说。

    李牧看了他一眼,目光不自觉地挪向门口。

    于言′

    一条长长的木阶梯,不时有人进来。衣着鲜艳的男女,华服缤纷。酒香与各色香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这座城市不缺少漂亮的人,也不缺少新奇的丑闻。

    不知不觉,心底竟也生出些莫名的坦然来。李牧收回目光,准备做一杯新酒时,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子,袅袅娜娜地出现了。

    那红裙的颜色正得耀眼,仿佛李牧方才手心上的那一汪血。女子亦是浓妆,两道浓眉,俏然斜飞,隐隐腾出杀气;颧骨本来就高,打了光,竟有些凌厉的神色。而那挺俏的鼻梁、丰润的红唇,致使她的五官不那么尖刻,反倒显出一丝妩媚来。

    看得出有些年纪,但那年纪反倒成了她的风韵。纤长的脖颈上一串明晃晃的珍珠项链。手上一只小巧的黑色挎包,金属的纽扣闪现耀眼的光泽。

    她拨开众人,穿花拂柳般,径直朝吧台走来。有人替她拉开了椅子。女子施施然坐下,目光一扫,眼波流转,妩媚一笑。

    “来杯威士忌。”她说,目光又落在李牧错愕的脸上,“小牧,好久不见。”

    李牧释然地冲她一笑,“好久不见。”

    此女谁人不知?正是花都首富,王馨妍。

    第45章 此一时彼一时

    厚重的帷幔沉沉地放下,只隐约透出明晃晃的天光。室内多此一举地点了灯,光亮自四面八方而来,仿佛多了许多人造的太阳。在这鲜有人知的私人会所里,浓黑的长裙勾勒出沙发上的女子窈窕的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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