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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长空 第149节

    第082章 励精图治

    入夜, 定州驿馆里还都是砸东西的声音。

    苑中值守的国公府侍卫都不敢吭声,声音实在有些太大,而且也砸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驿馆的掌吏都来了两三次,再瞒怕是瞒不下去, 但屋中的是陆江月,侍卫们哪里敢吱声。

    大婚在即, 眼下也在定州了,驿馆中的动静传出去始终不大好, 定州还是唐家的地盘……

    但陆冠安回来之前, 没人赶去触陆江月霉头。

    陆江月砸完了外阁间中的所有陈设, 又开始砸内屋中的所有东西。

    “小姐,别砸了……”丫鬟想上前拦她,但陆江月根本砸红了眼,停不下来,丫鬟上前,她连丫鬟也道砸了。

    丫鬟吓得心惊rou跳,也根本不敢上前触怒她, 可让她这么继续砸下去,要怕她会砸伤自己,“小姐, 别砸了, 要是让人听到……”

    陆江月轻哂,“听到又怎么样!”

    陆江月继续砸。

    “小姐,您别这样, 一会儿大公子回来, 又得……”丫鬟也不想提起大公子, 但如果不提大公子,这处也不会停下。

    果真,她提到大公子,陆江月是停下了。

    但丫鬟心中也清楚,是饮鸩止渴。

    果然,短暂的安静后,陆江月继续砸东西,砸得更厉害,但又因为她方才提到陆冠安的原因,陆江月半是砸累了,也半是害怕了,缓缓在小榻上坐下,整个人情绪激动得颤抖着,怨恨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嫁到唐家……凭什么!”

    满地狼藉,丫鬟艰难绕过地上的残渣和碎片上前,在陆江月跟前半跪下来,“小姐,我们人都到定州了,就别想这些事情了,唐家如何,也是世家……”

    “世家?”陆江月轻嗤,情绪再度激动起来,“唐家算什么世家!落魄潦倒的世家?谁不知道那个唐和宇是出了名的败家子,一分出息都没有,每日混迹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腌臜地,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陆江月下唇都被自己咬出血痕……

    可笑的是,她才讽刺完温印,废太子就醒了!~

    还同温印一道回了永安侯府,眼下又陪温印来了定州,去娄家见温印的外祖母,日后还会回京中。即便是离院,但还能回永安侯府,而她呢!

    凭什么她要留在定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她是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唐家会奉承她,但她要这种恭敬有什么用!

    她就是枚棋子!

    为了唐陆两家见不得人的交易,各取所需。

    陆江月心中再度恼意,刚才停下来片刻,又开始继续砸着屋中东西,身侧的婢女拦不住,再次被她砸在地上近处的东西吓得退后,也页面带着哭腔,“小姐!”

    但陆江月哪里听她的!

    “小姐,别砸了,真的让人听到,日后传到唐家去……”婢女担心她。

    “我管他们!”陆江月话音未落,外阁间的门“啪”的一声被推开,陆江月和婢女都一抖。

    很快,就见身上沾了酒意的陆冠安入内,陆江月下意识往后。

    “闹什么?怕唐家不知道,还是怕我听不到?”陆冠安缓步上前,一面烦躁松了松衣领,一面转眸看向陆江月。

    陆冠安的目光里带着寒意,看得陆江月不由抖了抖。

    婢女正好在陆冠安和陆江月之间,陆冠安上前,漫不经心道,“滚开。”

    婢女也害怕,但是没敢动弹。

    陆江月眼见陆冠安越走越近,攥紧指尖,“陆冠安,你,你做什么,我是你meimei。”

    陆冠安临到她跟前,笑了笑,而后轻声道,“你是我meimei,没错,你要不是我meimei,我早就弄死你了。”

    “滚出去!”陆冠安恼意看向婢女。

    婢女不敢动,陆冠安吼道,“滚!”

    婢女看了看陆江月,不得不出去。

    陆冠安上前,陆江月倒吸一口凉气,不断往后,但是因为地上被她砸的一片狼藉,她没留意,跌倒在地,手被地上的碎片扎伤,也不敢吱声。

    见她不躲了,陆冠安蹲下看她,“陆江月,你砸这些东西给谁看?给我,还是给唐家,还是给爹?”

    陆江月咬唇没有吱声。

    陆冠安身上的酒意很浓,他喝醉酒的时候,同人争一个舞姬,还失手打死过人,陆江月不敢出声惹怒他,尤其是喝醉的时候。

    陆冠安慢慢凑近,也伸手捏住她下巴,幽幽道,“陆江月,我们家没有兄妹情深。我俩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你只是养在我娘名下而已,还不知道哪儿来的种,但你比陆秋实运气好,他是外室生子,留在家中会同我争家产,但你不一样,你是女儿,爹娘把你接回家中,就是拿你当日后联姻的工具,你该有自知之明的!砸什么……”

    “陆冠安!”陆江月恼意。

    陆冠安摇头,“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爹想了这么多办法送你去柏靳面前,让你爬他的床,看看你有多少机会,最后呢?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但赵暖在清风台就那么一哭,柏靳就开口朝东宫要人了……”

    陆冠安啧啧两声,“陆江月,真怨不得旁人,是你自己不争气。眼下唐家也算是世家,总比让你嫁去那些商家,军中拉拢人心要好吧,你要是聪明,就乖乖的别闹腾了。嫁人而已,好好在唐家呆着,别惹是生非,我在定州还有事情要做,你要是让我难做了,你也没好果子吃,不信你试试?”

    陆江月下巴被他掐疼,但不敢出声。

    陆冠安这才松开,“成亲还有几日,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但你要给我惹事,你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传出去,你这国公府的小姐也面上无光。”

    陆冠安说完起身,不耐烦得踹开地上挡路的碎片和东西。

    到内屋门口时,一使劲儿,拽下了整个帘栊,陆江月吓倒,帘栊外的一直没敢走远的婢女也吓倒。

    陆冠安随手扔开,一面走一面道,“不是喜欢砸吗,我砸给你看!”

    话音刚落,正好行至外阁间门口,“哄”得一声,陆冠安将门踢翻。

    “这门我砸的,你只要在驿馆,就给我睡这里。”陆冠安轻嗤。

    陆江月咬唇。

    婢女上前扶她,“小姐!”

    婢女见她下颚都是红的,显然方才被陆冠安狠狠掐过,陆江月眼中有惶恐,也有愤恨。

    “这就是我哥哥……”陆江月攥紧掌心。

    婢女见她掌心流血,脸色都变了。

    陆江月才见是刚刚摔在地上的时候,掌心被碎片划伤了,但是因为陆冠安在,她都没察觉,眼下才知晓疼。

    “奴婢给小姐包扎吧。”婢女去取随身的药包。

    陆江月看着这屋中的一片狼藉,还有被扯掉的帘栊,以及被陆冠安踹翻的门,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她哪里还能在驿馆里呆得下去,陆冠安是特意的……

    陆江月不出声了。

    等婢女回来给她包扎伤口,她才坐回小榻上,一直都没吭声。

    等包扎好,陆江月才看向婢女道,“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这里呆不了人,你去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寺庙,就说,我想出嫁前给我娘上几炷香。”

    婢女会意,小姐这是进退维谷,不能不想旁的法子。

    婢女快步离开。

    陆江月坐在小榻上,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眸间有恨意,也有不甘。

    温印也在定州城。

    她才不要温印看她笑话,温印凭什么看她笑话,唐家再如何都是世家,废太子,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陆江月只能靠着这条安慰自己。

    她好容易才借着国公府翻身,她怎么会被旁人比下去。她也是京中贵女,身份比温印更显贵。她母亲就是国公府过世的国公夫人,不是,不是那个出生卑微,唯唯诺诺的市井妇人……

    她是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没人敢看不起她。

    她是陆江月。

    陆江月攥紧掌心,早前包扎好的掌心再次渗出血来。

    凭什么,温印从小衔着金汤匙出生,家中祖母和父亲都宠爱她,京中的世家子弟都心仪她。

    她不就生得好看些,门第显赫些,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

    没有人知道她从小多嫉妒温印。

    嫉妒她有家中长辈疼爱,嫉妒她生得好看,也嫉妒她,可以做什么都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即便她冷嘲热讽,温印也只会看看她,从来不同她计较,因为,温印根本不在意她……

    温印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众心捧月。

    但等她自己成了国公府的嫡女,旁人却还是不像早前待温印一样待她……

    陆江月指尖攥紧。

    ……

    等婢女折回,已经是夜色深了。

    “小姐,打听到了,最近的寺庙是明珠寺,从城中去明珠寺要一整日路程。”婢女说完,陆江月心中如释重负,“好,明日就去这里。”

    路上往返就是两日,再在寺庙中呆上两三日就是成亲的日子,至少,不用再同陆冠安一处。

    陆江月看向婢女,“明日就走,让人同陆冠安说一声,他不至于会管。”

    婢女颔首,却没怎么动弹,是还有话要同她说。

    陆江月看她,情绪同早前比,明显舒缓下来,“怎么了?”

    婢女应道,“小姐,奴婢方才打探寺庙的时候,还打听到……永安侯府的二小姐明日也要去明珠寺,同娄家老太太一起,是去寺中做法事祭拜,小姐,还去吗?”

    婢女眼中迟疑。

    她知晓小姐对这桩婚事抵触,也处处都想同永安侯府的二小姐相,若是在明珠寺遇到,她是怕小姐尴尬,所以要提前同小姐说声……

    陆江月听完,却不由轻哂,“去啊,怎么不去?”

    陆江月的轻哂里还带了不甘,“我不好,旁人也别想好。”

    婢女看她。

    陆江月继续道,“我不如意,还不能拿旁人出气吗?”

    至少,如果她留在定州,温印回了京中,日后兴许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她要狠狠踩温印一脚。

    婢女提醒,“可是有禁军在……”

    陆江月转眸看她,“禁军怎么了,东宫这么厌恶废太子,禁军跟着只是怕废太子跑了,死了。谁会去管废太子和温印的闲事,还要得罪国公府?”

    婢女看她,陆江月继续道,“禁军都是人精,不落井下石刁难废太子和温印都好了,陆冠安还在定州,定州也是唐家的地盘,你说禁军中会不会有脑子犯糊涂的,去偏颇温印?”

    婢女听明白了。

    “明日就去。”忽然间,陆江月心中好似隐隐有了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