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青云路[科举]在线阅读 - 第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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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伯文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书,也就相当于准考证,负责检查他的兵卒伸手接了过来,打开文书,照着对比眼前之人的相貌:身量高,面白无须,无胎记。

    对比完相貌之后,便让他把考篮递过来,随即便一样一样地检查起了里面的东西,毛笔的笔杆是否是镂空的,砚台厚度是不是过厚,木炭长度有没有超过二寸等等,除此之外,还将沈伯文所带的馒头,烧饼等都掰成小块,查验里面是否有夹带。

    这位在检查考篮的时候,另一位兵卒则是勒令沈伯文将衣衫除了,要检查身上是不是带了作弊的东西,不过相较于方才那位,这个人的语气明显不耐烦了许多。

    从原主的记忆当中,沈伯文早已知道了入场检查的流程,他神色平静,并不为此感到冒犯,这倒是让正在翻来覆去检查他衣物的兵卒抬起眼皮来多看了他一眼。

    不过看归看,手底下查验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放松。

    好不容易,总算检查完了,这才放了沈伯文进去。

    这次他的运气不错,没被安排到厕所旁边的号房,离得反倒还挺远,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读书考试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臭号这种罪,能不受还是最好的。

    他循着号找到了自己的号舍,第一感觉便是小,狭小,约莫只比一平方米略大一点。进去之后,就更觉得小了,里头放着两块木板,也就是号板,分别用来塞入号舍两侧留出的上下砖缝之中,上面的当做桌子用,下面的则是被当做凳子,而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把上面的号板拿出来,也搁在下面的砖缝里,并在一起作床板睡觉的时候使。

    沈伯文将考篮放在地上,把下面的号板塞好,坐上去之后,又将上面的号板也放好,形成了一个小桌板,取出笔、墨、砚台,水注等一一摆在桌面上,最后,则是把挂在胸前的卷袋取下来,放在正中间。

    坐的端端正正,等待开考。

    ……

    考官们入场,将试卷一一发到考生手中,将考场封锁,随即便宣布考试开始。

    待在狭小的号房之中,外头身披甲胄的兵卒们在外头来回巡视,沈伯文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还真有点坐牢的感觉了,但是当考卷发到手中的时候,他的眼中心中便只有这张试卷了。

    他将试卷展开,看向上面的试题。

    乡试三场之中,最重要的便是首场,而首场的内容,则是八股文七篇。

    前三道中规中矩,而后四道则都是截搭题,十分考验考生的破题能力。

    沈伯文见状,压力陡升。

    闭上眼略微思索了半晌,这才蘸墨动笔,在发放的稿纸上写了起来。

    锋芒毕露的字体渐渐出现在纸上,沈伯文时而眉头微皱,时而松开,也不知写了多久,直到旁边传来一阵rou粥的香气,他才忽然从那种专注的状态中出来,发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了。

    不得不将笔放下,小心地把写满了字的纸张收起来,压在镇纸下面,随即弯腰从考篮中取出小火炉和木炭,还有让周氏炒好的米,小心翼翼地将水烧开,把炒米倒了进去拌了拌,然后就这两个进门时已经被掰碎了的烧饼吃了。

    简单地用完这一顿,把东西原收拾好,沈伯文便继续埋头卷中,专心致志地答卷。

    待到夜幕低垂之时,他已经将前三道题都作了出来。

    一边点上蜡烛,一边用小火炉烧了点热水喝,他还特意带了个小蒸屉,用来热食物。

    此时,他正专心地吃着就这水蒸气热了一遍的包子,一个是红糖馅儿的,一个是rou馅儿的,他家娘子亲自做的,味道极好,虽然在外头的时候被掰成了几块儿,但还能凑合吃。

    好不容易填饱肚子,外头忽然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沈伯文抿紧了唇,心道不好,忙将写好文章的纸张盖在油纸下面,然后从考篮中取出号顶,艰难地站起身,用小锤子,竹钉,还有衣杆将号顶挂在号舍前,试图能借此遮风挡雨。

    看这样子,今晚是别想能继续做题了,一来是怕自己遭了风吹雨淋,又一次得了风寒,再之也是怕雨水吹进来,打湿了纸张。而且,毕竟要连着考三天,还是要在头一天保存好精力,也是为了第二天和第三天能有更好的状态来应试。

    思来想去,他干脆将纸张都收好,然后用油布包好,放在考篮当中,正经用来答卷的试题纸还放在卷袋当中,并没有拿出来,没有被雨水打湿的风险,不由得放心了些许。

    若是试题纸被打湿了,考试成绩直接会被作废,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收好东西之后,沈伯文又将烛台连同蜡烛放在地上,收起上面的号板,塞到下面与下面原本的那块并在一起,取出枕头放在靠墙角的地方,熄灭蜡烛,裹紧了衣裳,躺在号板上酝酿睡意去了。

    他闭上眼,还在想着后面四道题的破题之法,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号舍外头的走廊中,巡逻到这里的兵卒望了望里头,竟然连蜡烛都熄了,收回视线,又保持着原来的速度继续巡逻,心里头却在想着,一看这就是有经验的考生了,知道头一天晚上早点睡,保存体力。

    毕竟这些读书人啊,一个个的身子都弱的很,每次乡试都有几个熬不过去最后病死的。

    这般想着,便渐渐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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