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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阴鸷锦衣卫 第13节

    后者只问:“你走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方阿宁赶紧借此机会好好表现,说得详细,“走的时候丁小姐用过晚饭已经回屋歇下了,徐嬷嬷说丁小姐一下午没闲着,熟悉了府里大大小小许多事,后来又整理随行的东西,应该是太累了。”

    “嗯。”

    “...指挥使。”方阿宁眨巴着他的无辜大眼,“你这也不像是不想回家的样子,为何要刻意冷落丁小姐?”

    薛邵将毛笔一搁,挑眉道:“你一口一个丁小姐改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改。”

    方阿宁前段日子在丁府叫丁小姐叫顺了,这下火速改口,“夫人,指挥使夫人。”

    薛邵摆摆手,将方阿宁赶了出去。

    翌日。

    丁宝枝睡得十分踏实,夜里没人翻身,没人横过条胳膊在她腰上,更没bbzl人天不亮就早起锻炼扰她睡梦。

    只是洗漱时有些担心薛邵没将回门的事放在心上,结果刚披上罩衣,屋外便传进不疾不徐的脚步,每走一步刀鞘上的鞘耳便与腰带上的铜扣摩擦,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响动。

    薛邵拉开房门进了屋内,他出门时身穿常服,回来时已做飞鱼赐服的打扮。

    丁宝枝见他抬手解开领口的镀金扣,便上前将他脱下的斗篷收在臂弯。

    “大——”她将‘人’字咽回肚子里,“薛邵。”

    他晨起话音还带着些许沉闷,‘嗯’了声偏头向她。

    丁宝枝让他一个音调给问住了,见面喊大人是尊称,改口成薛邵就只是叫了他一声,她又没事要说,只能对着他发愣。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薛邵见她难得迷糊,抬手捏捏她下巴,“不是陪你回丁家吗?晌午便去吧。”

    原来他专程赶早回来是为了陪她去丁府,丁宝枝竟有些分不清薛邵这是真的心里有她,还是新婚燕尔暂时对她保有的新鲜感。

    臂弯上的斗篷凉丝丝沉甸甸,她指腹拂过厚重的飞鱼绣纹。

    锦衣卫恶名昭著,刑讯时手段残酷毫无人性可言,她虽然清楚自己对薛邵算得上特别,但也不会因此自信的认为她有多独一无二,更不会因此相信薛邵具备什么爱人的能力,要不然,他也不会无视她的请求将她强娶进门。

    在屋里磨蹭了会儿,他们驱车前往丁府。

    丁宝枝坐在车内,腰上是薛邵的手,他身上的rou碰上去和她自己身上的不同,手感如同绷紧了的丝缎,一点也不柔软,横在身后像极了桎梏。

    她挺着腰挨到下车,抬头就见丁家老少齐聚正门口,笑脸相迎。

    丁宝枝朝站在最前面的丁鹏举和李氏行了礼,唤了声爹娘。

    李氏上来拉她的手,嘘寒问暖好一阵,她才有功夫分心看向旁处,留意到了人群后面的丁玉枝。

    玉枝站在四房孙氏身边,搀着自个儿娘亲朝宝枝调皮地眨眨眼。

    玉枝笑起来明眸皓齿,晃眼瞧过去还当是笑容洋溢的丁宝枝,但再看第二眼就能发现两者全然不同。

    玉枝五官虽不能和宝枝平分秋色,但举手投足明媚大方远胜宝枝。

    姐妹俩起码有三分相似。

    二房张氏身边那位珠光宝气的,则是丁金枝。她长得活脱脱一个小张氏,和玉枝宝枝都不怎么相像。

    玉枝人在京城,没错过宝枝的喜酒,金枝人在曲州,昨日才到京城。

    其实丁宝枝回门,家中姊妹倒也没有非要回来看望的道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两位jiejie早就嫁人离开丁府,就算大婚当日缺席也不会如何。

    但别忘了,她们夫家一个是四品曲州知府,一个是五品内阁学士,都是官吏。他们人在家中坐,锦衣卫指挥使连襟从天上来,喜从天降哪有不走动的道理!

    自己告不了假也得让妻妾赶回去贺喜。

    丁金枝摇曳生姿走上bbzl前,拿手帕掩着嘴,手指头上好大一颗碧玺。

    她笑呵呵道:“宝枝meimei,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出宫,转眼这就双喜临门了,真是恭喜啊。”她转而对薛邵见礼,“见过指挥使大人,我是宝枝的jiejie丁金枝,夫家乃曲州知府魏光禄。”

    薛邵道:“魏光禄,我才在曲州见过他。”

    丁金枝道:“是呢,前段日子锦衣卫在曲州办案,就是我家老爷招待的几位大人,我记得还有一位毛同知,说是酒量异常的好。”

    丁玉枝从边上挤过来,拉住宝枝的手,也不管丁金枝还有话没说完,直接聊开了。

    “宝枝!”

    宝枝会心一笑,“二姐。”

    玉枝热乎乎地问:“嫁过去吃得惯吗?睡得惯吗?”

    宝枝笑道:“都习惯。”

    玉枝伸手刮她鼻梁,“少骗我,一家人一个口味,我刚出嫁的时候,你姐夫就爱过穷书生的苦日子,吃得那叫个清淡,进了内阁也整天清粥咸菜,美其名曰体察民情不忘百姓疾苦,可怜我一介女流不能为官却得陪他体察疾苦。”

    玉枝说得绘声绘色,引得大家捧腹。

    丁鹏举趁着这份热闹劲,赶紧将丁宝枝和薛邵迎进府门。

    丁家已经备好餐食,众人挨个落座,等丫鬟布菜。

    户部郎中虽算不上门阀士族,但规矩不少,饭桌上不聊天吃罢了才聊,若真有什么要说的,就悄悄地,也不打扰旁人。

    薛邵瞧见丁宝枝的瓷碗里一直有两只剥好的河虾,布了三四轮菜了,怎么也不见少。

    “不喜欢吃?”

    他嗓音不高,只说给丁宝枝一人听。

    但不妨碍桌上其余人听见一愣,都看过去。

    丁宝枝小声答他:“我吃虾身上起疹子。”

    薛邵明了似的点点头,夹过她碗里的虾自己吃了。

    丁宝枝顿住,“...你吃我碗里的做什么?我不吃让倒了就行。”

    薛邵不以为意,“你倒嫌起我了,又不是让你吃我剩下的。”

    丁宝枝顾忌桌上长辈,“这不合规矩。”

    众人拿余光瞟着,见薛邵抬起手,还当他被丁宝枝回嘴回得不耐烦了要拍桌子,哪知他将丁宝枝的碗筷递给丫鬟,让换个干净的,一滴虾汤都不让碰。

    桌上几人的脸色精彩纷呈,有艳羡的,有错愕的,也有惊掉下巴的。

    感到不好意思的只有长房李氏。

    李氏记得宝枝小时候吃虾说身上痒痒,但她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如何左右丁家伙食,自然是给什么吃什么,过敏也无妨,过敏说明不适应,才该要多吃呢。

    当时记不清谁说了句‘每年春天抱籽的河虾是珍味,别人想吃还吃不着’,丁宝枝就再没说过虾的事,后来大家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没有过敏这回事了。

    那厢,丁宝枝接过换上来的干净碗筷,无事发生般喝了口茶水。

    二房张氏偷偷拿手肘怼女儿金枝,递去个‘要了命’的眼神,后者回以一个‘可不是嘛’。

    不得了,了不得,任谁看不出丁bbzl宝枝刚嫁过去正得势。

    本来还想看她怯怯懦懦伺候那阴晴不定的活鬼,哪成想竟是薛邵看丁宝枝脸色。

    第14章

    饭后薛邵便以公务为由先行离开。

    临出门,丁宝枝替他整理衣冠,薛邵垂眼瞧着她说道:“你两个jiejie专程回来看你,可见娘家对你看重,正好借这时间和父母家姐团聚,我傍晚遣人接你回家。”

    当然这都是场面话,特别是在那只河虾之后,显得尤为讽刺。

    丁鹏举当时脸上就有点挂不住,笑得一脸尴尬亲自送薛邵出府。

    丁宝枝目送车架走远,转过身金枝第一个围上来,和她多熟络似的请她上二房张氏的屋里坐坐。

    “宝枝,我娘说她跟你有许多误会还没解开呢,趁着这次机会想跟你好好说说。”

    丁宝枝目光越过她看向张氏,张氏站在院里躲闪了一下目光,很快挂上个谄媚又讨好的笑。

    丁宝枝没什么闲心和她周旋,微笑道:“我跟二姨娘之间没有误会,还请她不必将以前的事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金枝笑容僵在嘴角,旋即笑得开朗,“是啊,宝枝而今是指挥使夫人,肚量大自然不会将娘家小事铭记在心了。”

    话语绵里藏针,这是被丁宝枝回绝后不打算继续装蒜了,她本来心里就不怎么服气。

    二房母女没少为难入宫前的丁宝枝,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张氏和她教出来的金枝。

    丁宝枝笑了笑不言语,转向李氏,想去她屋里陪她客套两句消磨时间,哪知玉枝上来拉过宝枝,请她去四房坐坐,聊聊天。

    其实玉枝和宝枝儿时也不是多好,胜在没吵过架红过脸,就是和和气气的两姊妹,后来玉枝嫁人,宝枝进宫就也不联络了。

    不过玉枝脾气向来直爽,多年后再相见也不生疏。

    玉枝回头看看气得跺脚的金枝,偷摸乐呵道:“宝枝快来,别理她,她眼红你呢。”

    丁宝枝没料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不顺着她话茬说下去。

    “二姐你又胡言乱语。”

    玉枝挤挤眼睛道:“你可别觉得我拉着你亲热是唐突,我也是嫁了人才知道娘家的好,你往后肯定也会想念起我的。能回趟娘家就跟过年一样开心,逮到谁都想多说两句,我娘昨晚都让我给说烦了。”

    丁宝枝面上忍俊不禁,心里没多大起伏,反正说客套话谁不是信手拈来。

    “让二姐说的,我现在人还在这儿就开始想家了。”

    玉枝轻轻一拍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话。你打小就口是心非,现在嫁了人可不能再这样了,夫妻间最怕的就是有一方心口不一。”

    丁宝枝让她拍得脊背僵了僵,稀里糊涂被带进四房孙氏的小院坐下,孙氏喜欢摆弄花草,她的院子在整个丁府最香。

    现在又是春季,院里姹紫嫣红,香气宜人。

    丫鬟布置完茶水点心,玉枝亲自为宝枝倒茶,“明前龙井,新茶,你尝尝bbzl。”

    丁宝枝手执茶盏在鼻尖过了一下,“我不懂,只觉得香。”

    “你还不懂?”玉枝半真半假地嗔,“你只是都藏在心里,其实什么都懂。”

    丁宝枝搁下茶盏笑了笑。

    玉枝道:“我嫁人之后总是想起也最担心的两个人,就是我娘和你。”

    丁宝枝问:“二姐为何突然说这些?”

    玉枝笑说:“其实就是有感而发,我嫁人之后cao持起家事,府里事物都得过手,许多时候眼前就跟往事重现一样,老让我想起你。刚才我说我只担心你和我娘可不是假话,我娘她太没心眼,你则不然,你心上全是窟窿眼,却都藏着不给人看见。若不是被伤得多了,谁的心会是千疮百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