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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第65节

    她本以为去了云辛怡这里后,寇珑玉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会不依不饶,谁知,两人竟真的安安生生在这里说了这一会儿话。

    看来,云辛怡在寇珑玉那么,还是很有分量的——

    季雁来心中如是想着,待出门看见马车,脚步忽然一顿,想起了别的可能。

    “采春,让车夫驾着车子回去,我们慢慢走着。”

    采春有些疑惑,可还是依言听命,笑道,“这山路难行,要真是走回去,说不定,我们比车夫还先到呢。”

    说着话,一行人便进了林中。

    主仆几人说话时并未避着人,长公主府内,寇珑玉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柳眉一竖,反手砸了茶碗。

    “狡诈!”她咬着牙说。

    “表姐你又做了什么?”门口,云辛怡微微蹙眉,迈步进来。

    早在刚才婢女禀报的时候她就到了,一看寇珑玉这样,她就知道,这位表姐肯定又做了什么。

    “怎么,你如今还想管起我的事了?”寇珑玉抬眼瞪向云辛怡,看着她那张姣好的容颜,眼底血色一闪。

    心中下意识一紧,云辛怡不动声色,说,“表姐哪里的话,只是大夫说了,你现在情绪不易太过激动,需要静养才好。”

    说着话,她关切的看向寇珑玉,入目之处是覆着草药的半张脸。虽然看不见,可她还是下意识想起了那张满是鲜血,血rou翻滚几乎露出白骨的伤口,眼神略闪了闪,她到底忍住了移开视线的反应,保持住了脸上的关切。

    “反正也好不了了。”收回一直盯着云辛怡的目光,寇珑玉口气略缓和了些。

    “表姐说什么呢,太医不都说了,只要好好养着,会和以前一样的。而且我也传信给了父亲,让他去多多寻找些好药,你放心养伤就是。”云辛怡轻声安慰。

    “但愿吧。”连番安慰之下,寇珑玉显然好了些。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太医院的人说话从来不会说满,顶多七分。

    像这种只要养着会和以前一样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说的。不过是一个有心安慰,一个有心听着罢了。

    看这个样子,云辛怡也没再问寇珑玉都干了什么,反正听婢女的意思,季雁来都躲了过去,那便无所谓了——

    只要不闹的明面上导致人尽皆知就行。

    季家再怎么有声望,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

    没了荣王妃这个身份,季雁来面对寇珑玉时,不值一提。

    这样想着,云辛怡却不由想起了今日容光焕发的季雁来,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没了荣王妃的身份后一定会懊悔,甚至她偶然也会这样觉得。可如今看着,并非如此。

    季雁来,是真的不喜欢荣王妃的身份。

    也不知道那位被如此嫌弃的荣王殿下,是何感觉?

    不过,她终归是不解,寇珑玉怎么就一心一意和季雁来不对付了?

    有比季雁来好拿捏的,也有比她还让寇珑玉不满的,怎么偏偏是她?可寇珑玉现在心绪不稳,她也不便多问,只好再寻时机。

    殊不知,寇珑玉这会儿愤怒之余,也在惊疑。

    她受伤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雁来。本来是趁势而为,想着正好嫁祸给太后,顺势把一直摇摆不定的寇元嘉拉向她们这边,谁知竟遇到了皇帝,而后偏偏她的脸也毁了——

    真的只是巧合吗?

    *

    行在山野间,终究是有些热的。

    季雁来没了细细观赏的心思,加快了速度,最后竟真在马车之前赶到了季府。

    等她洗漱完,换了衣裳,才见采春过来说,“姑娘,马车在半道上坏了,车夫受了伤,刚回来。”

    “怎么会受伤?”季雁来有些惊讶。

    她明明嘱咐人叮嘱了车夫,要小心些的。

    “马车车辕断了,车夫没来得及。”采春微微蹙眉。

    季雁来手上一顿,面色略淡。

    “看来寇珑玉的伤势的确不轻。”不然也不至于这样不管不顾,一心就想对付她。

    “把车夫安置好。”她叮嘱了一句。

    “大公子已经安排好了。”采春说。

    季雁来又是一顿。

    她兄长向来聪明,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多想?

    夜色微凉,玄色身影利索的翻过围墙消失不见。

    素手收起窗户,衣袖滑下,遮住了那节皓腕,腕上一对透亮的碧玉细镯叮当一声,轻轻撞了一下。

    棱格窗户被放下,掩住了那缕清幽的冷香。

    送走了每日准时到访的寇元青,季雁来用木梳轻轻梳理头发,没几下,忽然笑了起来。

    “姑娘?”采春停下手上卸取钗环的动作,轻声问道。

    “没事。”季雁来轻声说,眼睫轻垂,掩去眼底的笑意。

    她只是一想起近日来寇元青规矩了不少的动作,以及明明恋恋不舍却又咬牙克制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罢了。

    这头她在笑,那边寇元青回了未央宫,便直接进了浴室,半晌,才带着一身的凉气出来。

    “陛下,京中传讯过来,说是凤仪宫用的惠木暂时寻不到合适的,上奏请问换别的可行?”

    “不可。”

    “是。”这个答案并未超出常信的预料,立即应下。

    惠木难得,这种木头自带清香,千年不散,闻之能提神醒脑,有传闻记载,曾有人在香料中投毒,可在混了惠木的香气后那香却变得十分怪异,后又有人称惠木为验毒之木。

    这些消息还是在京中传来消息后常信才得知的,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这小小的木材,竟这样不一般。

    “传讯回去,朕的要求,桩桩件件,都要做到,命内廷司全力督办,禁卫司从旁协助。”寇元青又说。

    “是。”常信立即下去,连夜传讯回上京。

    这般折腾好一会儿,常信才总算回来,眼看着寇元青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担心,近来陛下精神一直极佳,可长此以往下去,却不太妙。

    他有心想要劝解,便上前说,“陛下,时候不早,该就寝了,这要是休息的不好,明日难免疲倦,季姑娘知道了,肯定是要担心的。”

    果然,一提季雁来,本来不为之所动的寇元青神色便轻轻动了动,点了点头。

    常信心中一喜,忙让人准备着。

    这头内廷司修葺凤仪宫的消息刚传过来,那边王公贵戚们差不多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由精神一震。

    凤仪宫非皇后不可居,陛下命人修葺,莫非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会是谁?

    他们心中不由开始盘点起各家的适龄闺秀们。

    其中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张云两家的姑娘。

    一个是太后娘家晚辈,一个是宸华长公主母家的姑娘,相比寻常闺秀难见天颜,她们平日里时不时都能见到陛下。

    也不知会是谁?

    那边,太后也在想这件事,不过相比外人,她更知道皇帝看都没多看一眼张月颜这件事,暗怪张月颜无用之余,又有些担忧。

    这要是云家女入了宫,那他们怕是会和她们拉远距离。

    这,可不太妙。

    另一边,正刺绣的云辛怡一个失神,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珠滴落,污了她辛苦几日的兰花图。

    “是谁?”她微微皱起了柳叶似的眉。

    天子对她和张月颜都平常以待,甚至可以说是视若无睹,不是她们,会是谁?

    如此想着,她豁然起身,心思难定的辗转几步,唤了人来准备好笔墨纸砚。

    轻挽衣袖,缓缓磨墨,等磨好了墨,云辛怡已经彻底的冷静下来,不急不缓的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送回云家。

    她要问问她爹爹的意思。

    眼看着天子根本无意择云家之女入宫,眼下,必须要另行安排了。

    只是,实在可惜。

    不管选谁,都不能保证和云家一条心,云辛怡不由出神。

    而且寇珑玉那里,似乎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希望不会连累到云家,云辛怡眉眼轻垂,掩去冷色。

    而这件事中的另一个主角季雁来,却安闲的住在自己的小院,连门都不怎么出。

    悄无声息的,七月过尽,八月了。

    暑气将散,又面临八月十五这个中秋团圆的大日子,众臣请奏,起驾回京。

    阔别两个多月,季雁来再次回到了京城。

    可相比走时的忧虑,这次回来的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欢喜快活。

    与此同时,忠王重病的消息也悄然传进了某个有心人的耳中。

    魏府之中,太傅魏敏惊愕过后,静思许久,拿着藏在家中的锦盒翻看一眼,夜不能寐。思虑许久,最后还是再次藏了起来。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圣驾回京第二日,一众消息不甚灵通的官员们便被荣王夫妇和离这个消息砸的晕了头。

    王爷也能和离?

    怎么就和离了?莫非是荣王又做了什么?那他现在肯定十分得意。

    然而,荣王并不得意。

    短短一月左右,这位曾经俊美矜贵的王爷便憔悴的不成样子,他没有理会守在门口的别院管家,直接回了陌生又熟悉的荣王府。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合乎着他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