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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禧娘子(科举) 第7节

    没落过榜,别人就只能说他不争气,落了榜那就是能力不行。

    对一个男人来说,坐怀不乱和不举能是一会儿事?所以考他就必须得中,起码秀才是这样。

    当然,他也没真想去,意外和明天谁知道哪个先来?嘿嘿嘿……

    “要不……”季弘远故意咬住陆含玉小巧的耳尖轻轻磨牙,“我这几日闭门苦读,同村总约我出去,总不好让人觉得我要出息就看不起乡亲。”

    陆含玉被他灼热的气息激得脸颊通红,赶忙推他,“那三郎就去吧,我让青衫给你准备了好酒。”

    早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准备考试,让他缓这几日也够了,前头只是毛毛雨,向伯迫不及待要让季三郎见真章呢。

    歇了晌,季弘远就大摇大摆提着酒出了门。

    他还特别有理,“你们不是不信我能好好读书?我太难过了,得散散心才有心情好好读书。”

    孙氏也觉得上午下手狠了点,只殷切叮嘱,“别喝太多酒,小心明天起不来床,阿娘是信你的。”

    季家其他人心里道,来了,果然还是这样,上午的好话白说了。

    就这样吧,反正谁也没指望季弘远真出息,见陆含玉和孙氏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没人说什么丧气话。

    季父是觉得,家和万事兴就好,其他的……也许季家就没这个命。

    上午三个小郎没机会找话本子,等季弘远一出门他们就赶紧溜进了书房。

    阿实占了书桌,“阿兄找书架,阿勇你找箱子,快点!别叫阿奶发现了。”

    三人分完工就赶紧翻找起来,数阿勇最积极。

    他现在识字不少,等拿到话本子他出去读给小伙伴们听,都得认他当老大。

    结果一通忙活,他们啥也没找到。

    阿勇脸色迷茫,“难不成三叔真在好好读书?”

    大壮摸摸后脑勺,“我阿娘说,还是天上下红雨更有可能。”

    阿实也不信,主要阮氏在他们面前念叨过太多回,而季弘远的幺蛾子也确实层出不穷。

    想不明白,三个人只能耷拉着耳朵出去。

    家里这会儿活儿不多,大壮要去隔壁村外祖家给阮氏送东西,阿勇随便从书房找了本《三字经》,跟阿实一起出门找小伙伴玩儿。

    没话本子读可以教小伙伴们认字,顺便说说三叔最近的刻苦,能炫耀的事儿多着呢,嘿嘿嘿……

    乔氏从窗户边看见儿子手里拿着书,以为是话本子,一点都不意外,轻笑着摇摇头,继续做衣裳。

    这日晚饭只有陆含玉在,乔氏看着她一脸怜爱,“三郎估计是有些时日没出门,才会跟人多聊会儿。”

    阮氏下午也听乔氏说了阿勇拿着书出门的事儿,都不用问阿勇,她想那能是正经书?

    这会儿她也跟着安慰陆含玉,“三郎性子好,跟同村人都处得来,听说县学的夫子们都很喜欢他呢,就凭三郎这本事,想必以后也能帮你跟酒肆的客人打好交道。”

    季家男人们都沉默,孙氏晚饭没瞧见季弘远心里的热切也稍微冷静下来些,估计三郎明天也起不来读书了。

    陆含玉芙蓉面上笑得没有半点阴霾,“嫂嫂们说的有道理,三郎能开心就好。”

    被家人以为还在外头跟人吹牛打屁的季三郎,他这会儿开心吗?

    不,他正蹲在书房……的椅子上捧着书哭呢,不敢坐是因为脚一沾地他就觉得自己发飘,跟鬼一样。

    “儿错了,祖宗饶了儿这回吧,呜呜呜……”

    老鬼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鸡毛掸子,朝着季三郎屁股抽,“某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孙,给你能的,还敢骗鬼!你怎么不上天呢?”

    “嗷……儿没有……呜呜”季弘远捂着屁股有心狡辩,可抬起头又被吓得往椅子里缩了缩,眼泪掉下来。

    书房内突然掀起一阵阵阴森的冷风,稍恍惚一下季三郎就就见房内垂下来许多散发着不详光芒的丝绦,还伴随着刺啦刺啦的怪声。

    那老鬼也比上次吓人,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绿色幽光,只有眼睛那里黑咕隆咚的,却能让人感受到阵阵杀气。

    最让他害怕的是,在他后脖颈一直吹个不停的冷风,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女鬼凄厉的惨笑,说不准这会儿就等着挖他心肝呢。

    呜呜他下午分明没敢喝多少酒,特娘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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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此次见鬼的场面不只是酒,别忘了青衫呀,哈哈哈

    第8章

    下午时季弘远不敢多喝,就怕老鬼还没走。

    可跟同村汉子吹牛打屁一下午,屁事儿没有,他这心就放下来了。

    放心后季三郎他又高兴又心疼,高兴把鬼都骗过去了,心疼那好酒自己没喝多少,这可是玉娘亲自酿的,挺贵呢。

    所以这些人约他去镇上继续喝时,季弘远想都没想就应了。

    他跟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往镇上去,一开始还好好的,中途有点尿急,便去撒了泡尿。

    刚穿好裤子他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一路飞回了季家,得亏他刚尿完,不然那场面……

    季三郎红着眼眶心想,难不成以后他上茅房都得跟人搭伴?

    向伯将鸡毛掸子‘啪’一下敲在椅背上,“老鬼都没你这鬼话连篇的本事,你小子得意坏了吧?”

    季弘远脑袋越发晕眩,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这老鬼拿得是鸡毛掸子还是鞭子?不管是啥他书房里都没有啊!

    感受到老鬼的杀气,他赶忙辩驳,“儿,儿何时得意了,儿只是不想往功名路上走,偏安一隅有什么不好?”

    “那若是当权者以势压人你当如何?若有功名者看你娘子好看抢了去你又当如何?”老鬼以鸡毛掸为指,步步逼近。

    季弘远往椅圈里缩,“那,那儿自然有法子避祸,为人当莫欺少年穷,儿这些年在县学也非白呆,现考个功名又不费事。”

    向伯气笑了,“让某猜猜,你整日吊儿郎当还底气十足,可是凭着自己聪明又过目不忘?”

    向伯看得出季弘远害怕归害怕,却没有好好读书的心思,心里不由冷笑,这小子是不读也得读!

    他不像陆含玉那样讲理,这小子想要吃软饭,就得付出代价。

    向伯是殷家家奴,他一辈子没成亲,只把陆含玉的亲阿爷殷十六当亲生儿子。

    当年殷家出事,殷十六夫妇自知逃不脱,阻止他舍身护主,拼命将背着奶娃儿的他送出京城,他又将陆含玉当成亲孙女疼。

    他阿囡长得好,承自殷家的酿幻酒功夫青出于蓝胜于蓝,哪怕不考虑报仇也绝不能配个甘于在村间地头蹉跎的二流子。

    想到二流子,向伯声音森然道:“四书五经以你之能该倒背如流了吧?某就《论语》与你出个简单的题目,以二为题,你来做一篇策论。”

    季弘远:“……”

    别说他这会儿快吓尿了,《论语》中出现‘二’字的章节有十几处,他只是过目不忘又不是出口成章,破题都无处可破好吗?

    向伯看他怂唧唧的不吭声,冷笑一声,“太难?那某给你出个简单的,你以‘君夫人阳货欲’为题做篇策论,这够简单了吧?”

    季弘远:“……”哪里简单?简单在哪里?这题哪个考生看见都得是见了鬼的神情好吗?!

    他梗着脖子,“儿,儿不服,这些并非寻常院试中会出现的考题。”

    向伯黑洞洞的眼神中杀气更重,“枉你自诩聪慧,《论语》中以二单字出现的就那么一句‘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其他皆为连句,至于第二题,你别说自己不知院试中最常见截搭题。”

    季弘远立刻反应过来,君夫人出自《论语·季氏》,阳货欲则出自《论语·阳货第十七》,前者为守礼,后者则是越礼乱政,这是要让考生谈礼法。[注]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厉害?天外有天,人外不止有人,还有鬼呢,你算老几?想要逍遥你也得有本事,无功名无上进心只想着得好处,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向伯用内力将声音逼得更尖锐。

    蹲在房梁上的青衫看见向伯的手势,更加用力吹手中的芦苇杆儿。

    于是季三郎觉得脖颈后的阴风突然更凶冷,他梗着的脖子蓦地缩回去。

    “儿学,儿学还不成么!”季三郎感觉阴风越来越近,吓得眼泪汪汪,“儿一定好好学,认真学,把每本书都吃透,鬼祖宗饶儿一次吧!呜呜……”

    向伯敲敲鸡毛掸,“某不信你了!”

    “那,那您要如何?”季弘远看着逼近的老鬼,总觉得那双黑窟窿里会蹦出虫子来,吃他的脑髓。

    向伯这才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你考中秀才,老鬼就信了。”

    季弘远:“……”听听,这是人话吗?

    虽然但是,秀才那么好考?好考他会不去吗?

    “你若中了秀才,老鬼保证往后再不为难与你。”向伯收了内力,沙哑的声音温和许多,带着些许诱惑。

    季弘远心里郁闷,凭啥鬼一张嘴,他就得去受那个罪。

    他人哆嗦着,哭得发红的桃花眸子却滴溜溜转,“您所言为真?”

    “老鬼绝不骗你,你若能考中秀才,老鬼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某生前藏起来的金银也都可与你,算做报答。”向伯语气更温和。

    季弘远来精神了,“那儿怎么知道老丈说的是真是假?”

    向伯心想这小子听见金银跟鬼都能亲近不少,可见还不是真怕。

    他将怀里的水囊戳破,脚下开始流淌大片的血迹,声音猛地又阴森起来,“老鬼我死的憋屈,只有这一个心愿,又何苦骗人!就算是某骗你,你有的选吗?要是你不愿意……”

    季弘远看见满地的血,惊骇得恨不能晕过去,紧紧抱住脑袋喊——

    “儿愿意考秀才!谁不让儿考,儿跟谁急!!!”

    话分两头,季弘远蹲在书房瑟瑟发抖的时候,与他约着去镇上续摊的同村汉子不见了人,正到处找他呢。

    当然,谁都没找到,大晚上的这些人酒劲吓散了不少。

    “那么大一个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有人吓得哆嗦起来,“不,不会让孤魂野鬼给,给吃了吧?我刚才感觉有东西摸了我鼻子一把,我,我啥也没看着。”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

    胆大些的赶紧道,“咱们去季家看看?不管如何,人不见了也得让季家人知道。”

    大家觉得有理,几个汉子恨不能挤成一团,几乎小跑着往季家去。

    季家人刚吃完晚饭准备回房休息,就被这群满头是汗跑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季大郎问:“你们这是……”

    “季三郎不见了!”

    “下午他请咱吃酒,咱们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请他去镇上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