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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的顾川眼疾手快,将手掌盖在了她的脸上。 陶粟摸到了他的手背,一时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将醒未醒摸索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底下皮肤的触感不对。 她睡意惺忪地微微睁开眼,眸里像是蒙了层薄雾,瞧什么也瞧不清,无神的目光四下游移,好半天才落到面前顾川的脸上。 榻床的高度同防潮气垫差不多高,两人面对面躺着,互相之间离得很近,就好像躺在同一张床上似的。 陶粟酣睡初醒,模样颇为呆钝娇憨,嫣红的唇瓣轻启,吐露出来的气息撩人不自知。 顾川不错眼地看着她,捂住她脸的手后移半寸,变成捧着她的面颊,只留下大拇指在其颊上红肿处轻缓摸揉。 陶粟舒坦了,乖乖地侧躺着,任由对方摸脸。 她耳后脖颈处的肌肤细腻柔滑,顾川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和掌心陷进了一片丰盈茂盛的海底绵草中,滑不溜手。 陶粟还没有重新睡过去,但眨眼的幅度却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重新坠入梦海。 顾川不敢摸她的脸太久,怕自己手糙,会把皮磨破,因此感觉差不多了,便缓缓收回手。 然而看似睡着的陶粟并不觉得满足,闭着眼下意识追着他的手往前蹭了蹭。 这一蹭,大手留住了,同时也把自己送到了地垫的边缘,换句话说,就是送去顾川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足半拳,看着凑近过来的陶粟,没有防备的顾川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一动不敢动。 陶粟毫无所知,贴着男人的手心沉沉睡去。 她的额头饱满白润,像是一只喷香白馒,没有一点瑕疵毛孔,浅栗色的胎发软塌塌地帖服在额角鬓边,同主人一样绵软无害。 夜深了,顾川挺直许久的背脊缓慢松弛下来。 火盆里的火光明明灭灭,再次陷入熟睡的陶粟只隐约感觉自己的前额一热。 如蜻蜓点水一样,温润濡湿。 一整夜的功夫,海风带动海浪翻涌,海里的海蛞蝓开始在聚集地里大量蔓延,攀爬得到处都是。 等陶粟老时间睡醒起身的时候,聚集地里正充斥着嘈乱的人声,一切都变得乱乱糟糟。 顾家屋门紧闭,顾阿妈和顾家兄弟俩都不在,陶粟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发现他们正在屋外处理游弋的黏糊软虫。 难得所有人都不在,陶粟脱下身上穿了两天的睡裙,改换上顾家阿妈的那套麻衣裤。 昨天在外边走了一圈,宽长的裙摆上不可避免溅上了泥垢雨点,或许还有海蛞蝓的粘液,那时人多不好替换,现在有机会自然要换上干净的衣物。 换好衣服的陶粟坐在地垫上,一边穿新的软袜鞋踩进革鞋里,一边查看空间里新开启的储物格。 今天的格子开得有些莫名其妙,既不是吃食,也不是日常用品,而是十几捆数十米长的尼龙细绳,属于野外求生时的用品。 陶粟难免觉得失望,动用意念将这些绳子移到了上层的空处,同其他开出来的物品放置在一起。 等她穿好鞋子,蹲下身收拾自己睡袋地垫的时候,顾阿妈愁眉敛目地推门进来了,顾川和顾洋跟在她身后,面色同样不好看。 他们回屋时带进一股股寒风,冻人得很。 排道上的海蛞蝓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连排房内外也四处爬满,好在照顾陶粟整夜未睡的顾川天明时分第一时间发现了软虫,没有叫它们爬进屋里。 但清理虫子不是件小活,对于顾家来说甚至能称得上是个大活计。 顾家地处于房圈外围,临近的几间空海排房根本没有人住,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把周围几间房子也打扫干净,免得那边的海蛞蝓沿着连接的排道继续游爬过来。 看见陶粟,顾川本冷沉的面色一暖,率先查看她脸上的伤处。 顾家没有镜子,而空间里有镜子的架子还没有开启,陶粟看不到自己的脸,又不敢下手触摸,配合地抬起头任他端看。 “好点了吗?”她有点不安地抿了抿娇唇,潜意识里忽地想起自己半夜似乎抓挠过“是不是已经破了?” “没有破。”顾川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安抚,“快好了。” 他说着,准备拿起裤兜里的药膏,再为陶粟上一次药。 可摸索片刻后,才想起装药的那条长裤被他浸在水盆里,至于药已经取出放在了矮桌上。 顾川打从把陶粟接回家里住,就有了晨起洗裤子的习惯,上回经外头的婆婶打趣后,更是将起来的时间提前了许久。 也就因为这,他才即时发现了门口拥挤密集的海蛞蝓,匆忙清理之余,脏裤只能先泡在盆里。 顾川寻到药膏,用手指沾上往陶粟的左脸轻柔涂抹,等着抹好药就去把那条黑裤洗了。 不过男人的计划显然要落空,药膏才刚在陶粟温热的颊面化开,聚集地里就火烧火燎来了人喊顾川去开会。 历经一夜的虫灾在联排房圈内彻底爆发,头批的海蛞蝓把海排房底部连接的所有薯藤绳结尽数啃食干净,除了几家用余陆化纤绳布绳连接的没事外,其他排屋都成了单独的个体。 接而祸不单行,海面上刮起来的大风整晚不停,原本鳞次栉比的千户海排屋在翻涌的海浪冲刷下,纷纷挤撞在了一起。 外围几圈受重锚牵引还算妥当,从中央开始,排与排之间因挤压出现叠交间隙,幅度不大,熟睡的海民们无法察觉,但这却成为了海蛞蝓天然的避难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