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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之上 第37节

    陈洛愉顿了顿,道:“好吧,你回来没?”

    “快到了。”

    挂断电话后,陈洛愉走下楼。客厅的电视正播放一部带湖南方言的抗战电影,陈飞麟母亲坐在圆桌边,地上放着三个大箩筐,正在分拣采摘下来的橘子。

    见他下来了,陈mama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陈洛愉走过去,解释道:“阿姨早,不好意思,睡到现在才起。”

    “不打紧,飞麟说你昨天赶了一天的路,要多睡睡。”陈mama笑着说,又把桌上的一罐桂花糖递给他,“尝尝看,自己家做的,比外面的味道正宗。”

    “谢谢阿姨。”

    他拿了一块吃,确实甜而不腻,桂花香气也很浓。见他三两口吃完了,陈mama让他再拿点,这时陈初燕端着干净的碗筷出来,在桌上放下就听见外面院门打开的声音,喜道:“爸和哥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陈洛愉走到窗边一看,陈爸爸在大门口收拾,陈飞麟则挑着两大框橘子往旁边走。他开门出去,跟上后发现陈飞麟把橘子放到后面小房间的地上,里面已经有好几大筐橘子了。

    “这都是早上摘的?”陈洛愉问。

    陈飞麟把扁担竖在墙上,转头对他道:“对,想不想吃?”

    “不吃了,”

    他去看陈飞麟的双手,这双手冻得通红,沾着不少灰,还有好几道勒痕,一看就是在寒风中拿了太久剪刀的缘故。

    他心里不好受,想再检查一下陈飞麟挑扁担的肩膀。陈飞麟把木门掩上,问道:“干嘛愁眉苦脸的?我妈没说什么吧?”

    “你妈很客气。”

    “那怎么这个表情?”

    他看着陈飞麟,一会儿后才说:“你明天一定要叫醒我。”

    还以为他在难受什么,陈飞麟靠在他耳边说:“其实上午我心情很好,一想到你就在我床上睡着,就很有动力,做事的时候有用不完的劲。”

    陈洛愉听得耳朵都热了,尽管忌惮外面的动静,但还是没忍住,抱着陈飞麟的腰说:“你怎么像个傻子一样。”

    陈飞麟没有反驳,只垂眸望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神很温柔,看得他心一动,在这人嘴唇上咬了一口,想深入就听见陈初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还有一阵柴火烧的农家饭菜香。

    “哥,洛愉哥,吃饭啦。”

    第44章 这样就能牵了

    饭后,陈洛愉跟着陈飞麟去了陈家承包的橘树林。

    陈飞麟和他一人背个大箩筐,又给他一把剪刀,教他怎么判断橘子是否成熟,要剪什么位置。

    他认了几个就摸熟悉了,剪起来速度还挺快。陈飞麟让他剪矮处的那些,高的自己爬梯子来,不多时陈初燕也过来帮忙了,拿着长钩子把高处的树枝勾下来,方便陈洛愉剪。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忙到傍晚才回去。陈洛愉还是第一次做这些,很有成就感,第二天一早就起来跟着陈飞麟继续忙,还抢着要上树摘。

    陈飞麟拗不过他,只能提醒他小心点,又在下面观察了一会儿。见他身手确实蛮灵活的,便到隔壁的那棵树上去忙,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惊呼,随即是物体落地的闷响。

    陈飞麟赶紧探头看,陈洛愉的剪刀掉地上了,人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撑在两株粗枝之间。

    陈飞麟跑过来,教他慢慢爬下树。站到地上后,他捂着腰,愁眉苦脸地说好像扭了。

    “别动,我看看。”

    让他扶着树干,陈飞麟在他腰附近按了几下,听到他倒吸凉气,便道:“可能闪到腰了,我背你去看医生。”

    放下工具,陈飞麟蹲下来把陈洛愉背起,刚要走就听见陈洛愉问:“摘好的橘子怎么办?就放在这?”

    “放心,不会有人拿。”

    走出橘树林后,陈飞麟把陈洛愉背到了村里唯一的卫生所,找到驻村的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让陈洛愉躺到床上,检查过后说就是扭了,吃点消炎药,回去用热毛巾敷,卧床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

    陈飞麟放下心来,谢过医生后又把陈洛愉背回去,到家门口时陈洛愉坚持要下来自己走,进门后却发现陈飞麟的父母都不在,只有陈初燕在房里做功课。

    陈洛愉趴到床上,陈飞麟给他用热毛巾敷,等他的疼痛缓解了,便叮嘱他好好休息别乱动,自己又返回去继续摘橘子。

    陈洛愉在床上趴到中午,陈飞麟的父母一起上来看他,还让陈初燕给他煮好面端上来,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在床上休息了两天,他已经可以下地了。这两天陈飞麟都在忙,把成熟的橘子采摘完又到养殖塘收拾善后,第四天早上终于可以回学校了。

    陈初燕学校有考试,比他们提早一天回去了。陈洛愉则在携程上买了两张位置靠在一起的动车票。

    拜别陈飞麟父母时,陈爸爸递来一大袋自家熏制的腊味,让他拿回去给外婆和母亲尝尝。陈mama则给他包了桂花糖灯芯糕,还炸了一些椒盐馓子给他们在路上吃。

    这些东西虽然是给陈洛愉的,但是两老都递给陈飞麟,让自己儿子来背。还叫来邻居,用拖拉机把他俩送到村头的巴士站。

    坐在拖拉机上,陈洛愉盯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砖房瓦顶,感叹道:“你爸妈人真好。”

    陈飞麟说:“他们很喜欢你。”

    陈洛愉点点头,他能感觉得出来,所以心里才更觉得愧疚。

    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跟陈飞麟真正的关系,还会喜欢自己么?

    拖拉机的声音在耳畔轰鸣,一直到村口的简易巴士牌前面才停下。进出村子的路在前天清理好了,这里每天都有一班公交车,往返于村子和鼎城区汽车站。

    陈飞麟和他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墨绿色的公车缓缓驶入视野中,是那种陈洛愉在电视里见过的老旧巴士。车身用黄色的油漆写着“常德公交”四个大字,上车后还有售票员卖票。

    接过两张写着【景河村——鼎城汽车站】的票据,陈洛愉看了片刻,小心地放进钱包夹层里。

    公交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汽车站,下车时陈洛愉的腰又开始不舒服了,陈飞麟带着他去车站的卫生间换一张止痛膏药,又到对面的津市牛rou米粉店吃午饭。

    热乎乎的酱汁牛rou浇在米粉上,驱散了深秋的寒意。陈洛愉吃出一身汗,舌头都麻掉了,却觉得这里的牛rou粉味道很好,比他们那边的襄阳牛rou面更入味。

    陈飞麟说津市牛rou粉是湖南特色,在其它地方很难吃到正宗的。

    饭后,碍于陈洛愉的腰经不起颠簸,陈飞麟便带着他坐出租车去常德动车站。过安检时,他随口问另一个包里都塞了什么这么满,陈飞麟说是他之前提过的凉茶草药和水饺蘸酱。

    从安检台拿起包背上,陈飞麟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回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走到他面前,陈飞麟低声问:“是不是腰又痛了?”

    陈洛愉的眼睛有点红,他摇摇头,伸出手想牵陈飞麟,还没碰到就记起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厅,他们不能牵手。

    捏紧十根手指,他轻声说:“不痛,就是忽然很想牵你。”

    陈飞麟安静地看着他,见他勾起嘴角,又换上轻松的表情说:“没事,走吧。”

    刚迈出一步,陈飞麟抓住了他的手腕,顺着往下摸到小拇指,轻轻一勾,说:“这样就能牵了。”

    在彼此衣袖遮挡的位置,他的小拇指被陈飞麟的小拇指勾着,两人手臂贴着手臂,不仔细真看不出是在牵手。

    心底失落的情绪被这个举动轻而易举地抚平了,他望着陈飞麟的眼睛,又说:“那我现在还想亲你怎么办?”

    陈飞麟的眼神一动,没想到该怎么回答就见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逗你的,走吧。”

    牵在一起的小拇指拉紧了,陈飞麟跟上他,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听得他耳朵一热,抬手就拍了这人肩膀一下,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地动人了。

    第45章 撞见

    《千里之外》的歌声从被子外面传来,陈洛愉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一片昏暗而温暖的环境半晌才记起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他把手伸出被窝,摸到手机接起来。

    “陈主任,你在休息吗?”

    杨护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熟悉的救护车声响。

    陈洛愉想说是,话到嘴边却怔住了,猛地掀开棉被坐起。

    四周光线依旧昏暗,而他正在自己房间里。

    陈飞麟呢??

    他顾不得回答小杨,直接赤脚下床,到隔壁去拍陈飞麟的门。但他拍了许久都没人应,里面也没灯光,他又打给陈飞麟,电话转到语音信箱。

    靠在铁门上,他用手捂了捂胀痛的额头,脚底透心的凉意袭来,却抵不过心口的恐慌。

    陈飞麟又不告而别了。

    小杨的电话再次打来,昨天他已经值了一个中班加大夜,今天应该休息。不过今晚发生了两起车祸,其中一辆还是公交车,小杨打给他的时候正在出车路上,急诊科值班的医护人员都手忙脚乱了。

    用力掐住眉心片刻,陈洛愉用沙哑的嗓音应道:“我十五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后,他回到房间洗漱,匆匆换上外出的衣裤,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去放药的抽屉里拿了颗帕罗西汀吞下。

    路上他的脑子仍旧昏沉沉的,这一觉睡得久,却没休息好。醒来又一直在想陈飞麟,想那人肯跟他谈那些,说明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不少。他睡着之前是趴在陈飞麟家客厅的桌上,醒来却在自己床上,还盖着被子,说明是陈飞麟把他弄过来的。

    那人对他还有些感情的吧?否则也不会煮以前他爱吃的面,更不会牵住他的手。

    攥紧口袋里冰凉的手指,他在路口咖啡店买了杯热美式喝,走进中心医院大门时已经清醒了。

    急诊科内灯火通明,他把空咖啡杯丢进垃圾桶,迅速换上白大褂去了抢救室,忙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多,同样进来加班的赵俊凡和他一起走到自助咖啡机前点咖啡,又到吸烟区抽烟。

    呼出一串烟圈,靠在墙壁上的赵俊凡问他:“今天回去睡得好吧?”

    陈洛愉拿着咖啡,低头看手机消息,没听清赵俊凡在说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赵俊凡已经走到他身边一起看屏幕。

    “陈飞麟?这谁,你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过去?”

    陈洛愉立刻熄灭屏幕:“你不认识。”

    原本赵俊凡是随口问的,不过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时忽然想起昨晚说的事,便撞了撞他的肩膀,笑着问:“是喜欢的人?”

    握紧咖啡杯,陈洛愉否认道:“不是。”

    赵俊凡还想追问,自己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是母亲打的,问他今晚还回不回来睡觉?

    他聊了几句,挂断后听陈洛愉问:“赵老师怎么样了?”

    赵俊凡的父亲赵韫儒是陈洛愉的老师,也是中心医院急诊科的行政主任。前不久在医闹事件中帮陈洛愉挡了一下,被患者用保温杯砸破头,这段时间都在家休息。

    “已经好差不多了,老头打算后天就销假回来。”

    “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顺便买点礼物过去。”

    抖掉烟灰,赵俊凡无奈地笑道:“老头就是怕你有心理负担才不让你去看他,结果你倒好,现在还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