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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唇角讥诮,眼帘半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先生入宫为何不通知长思,长思好去接你。” 那日孤云山,她抬眼逼问,他是不是想杀她。兰景行只是闭眼,克制且冷漠地起身,挥袖说道:“你走吧,别回孤云山了。” 她冷笑:“那你为何废了我与中书令郎君的婚约,兰景行,你是见不得我嫁人吧,四月那一夜……” “那一夜是我对不起你,我无法承诺你任何东西,我能给你的权势,这些年你也用的很好,十一殿下,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怒砸了他的棋罐,将那些黑子白子尽数砸进庭院的泥土里,转身下了孤云山。再见面便是他入宫收弟子。 兰景行轻声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少女,冷淡疏离地说道:“只是入宫收弟子,我们就要离宫了,十一殿下无需在意。” “住孤云山?”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十九meimei,长得可真好,怯怯的,弱弱的,能激起人所有的保护欲,她当年也是这样,最会装柔弱,哄得人团团转,后来冷硬骄傲如一柄刀。 “嗯。”兰景行淡淡点头,没有看她,只是牵着那小帝姬与她擦身而过。 她浑身僵硬,双眼刺痛,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阻拦他,质问他,为何要收弟子,为何要让她住在孤云山?为何要如此冷漠,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关系?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卑微地回头看他,心中默念着,回头看她一眼,只要他回头,她就会原谅他,就会跟他回孤云山,就算是最单纯的师徒关系也可以。 然而他背景决绝,牵着那个被选中的少女,走过长街,青衣没入红色宫墙之后,将她彻底地丢弃在了那座吃人的帝宫。 那背影像是在说,长思殿下,以后的路,你要一人走了。 她站在宫墙下,直到冬日的第一场雪飘落下来,掩盖住冰冷的长街。她没有再回头,沿着长街走回了长信宫,看着雪越下越大,将殿宇都覆盖,然后浑身发颤地去研墨。 她写错了无数张花笺,最后终于一笔一画,将那个“决”字写完,派人送上了孤云山。初雪之约已毁,以后她是生是死,是病是痛,都与他再无瓜葛了。 兰景行没有回信,她后来听说,他在孤云山悉心教导着新收的小弟子,对十九帝姬百依百顺,还时常带着她下山,说山上清冷,山下烟火气息浓郁,才适合活泼可爱的小帝姬成长。 听到传言的那一日,她在长信宫,坐了一夜,第二日就将不理朝政的父皇逼下了皇位,执掌了朝政。 她的父兄哭喊着去孤云山,她等了他一日,他都没有来,那时她终是明白,四月里的那一夜,兰景行还她的是无上的权势。 他此生都不愿意见她了。她也终于心灰意冷,觉得年少时的爱恋就如同香鼎中的那一寸灰,燃尽消散,无法挽回。 李长思半夜醒来,才发现民宿外面下了雪,雪花簌簌下落,就跟那年长街的雪一样大。 她起来穿羽绒服,男士大衣掉落在地毯上,黑色柔软的材质,浅浅一圈毛领沾上了灰,大衣上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清冷味道。 她满身戾气消散了一些,捡起陆祈的外套,走出了房间。 凌晨四五点的小城还在沉睡中,地面积了一层薄雪,到处都是霜白的世界,她没有撑伞,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拿着陆祈的那件外套,出了民宿。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还亮着。 陆祈睡眠浅,听到敲门声时就醒了,很轻的声音,像是啄木鸟啄着树木,只响了一下就停止了。 他打开床前的夜灯,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半,宋茂的信息发过来:先生,监控显示,长思小姐在外面。 这个点宋茂被监控惊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一看是李长思,顿时惊到了,不敢吵醒先生,又不敢不吵醒,只好硬着头皮发了一条信息。 陆祈找到床头的眼镜戴上,穿着睡袍,打开门,就见李长思坐在屋檐下看雪,只穿了一件大羽绒服,里面还是睡袍,穿的也是拖鞋,小脸冻的惨白,见他开门,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表情的瓷器娃娃,一碰就碎。 陆祈没有起床气,此刻却觉得胸腔翻涌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气,他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小脸,将人带到房内,一言不发地脱了她被雪花晕湿的羽绒服,沉声说道:“上床去。” 李长思没动。 陆祈见她乌黑的大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满身戾气,低低叹了一口气,将人抱上床,用被子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声音柔软了几分:“别乱动,我去给你找热毛巾。” 那么大的雪,连个伞都不撑,就跑来了。 陆祈发信息让宋茂去煮杯姜茶送过来,找了干净的毛巾,用热水浸湿,走进卧室,李长思乖巧地睡在他的被窝里,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也没动过。 他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冻僵的小脸和小手,换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脚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陆祈?”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的迟疑,好似梦游一般。 “嗯,脚冻伤了,用热毛巾捂热一下。”陆祈眉眼深沉,她皮肤雪白,没有一丝的瑕疵,十根雪白的小脚指头冻的惨兮兮。 李长思没再吱声。 宋茂很快就送了姜茶过来,因时间太早,他自己亲自去煮的,好在临行前,考虑到这边寒冷,姜茶包备的很足,直接用几包,热水煮开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