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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品岚笑谑道:“高媛,你可知道,自从这帝姬入宫后,你、她、还有海家小姐,被同僚们放在一起,凑成‘鄞州三怪’。怪在何处?一个浪,一个狠,一个憨。” 我举杯一笑,并不在意。 浪的是海棠春,憨的是三帝姬,狠的是我。 宴飨过半,添酒回灯,老皇帝擦了擦手,忽道:“福柔回到朕身边,朕心欣悦不已。因福柔乃是中宫嫡出,那么朕便昭告天下,封福柔为储姬(1),入主东宫。” 陛下骤然立了储姬,众臣哗然,敬酒的不敬酒,吃rou的不吃rou了。她们都不敢相信,陛下要让这个把“麒麟台”说成“鹿鹿台”的傻姑娘立为未来国主? 于是忠臣进谏、佞臣奉承,台上乱做一团,说什么的都有。讨论的结果是老皇帝任性的一句话“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我同情地看着身披玄色龙凤纹五重衣的老皇帝,觉得这婆娘真是疯了。 三帝姬很是困惑,她握着油光光的rou脯问:“什么?皇上封我当什么鸡?” 宦娘笑得像一朵花:“殿下大喜!陛下封您为大顺储姬,待龙驭上宾(2)后,便由您继承皇位,君临天下。” 事实表明,三帝姬还是很聪慧的,她认真地指着老皇帝:“龙驭上宾就是她嗝屁,对不对?” 倘若不是老皇帝身子骨硬朗,三帝姬殿下的这句话,就能把她老人家气到龙驭上宾。 筵席结束时,已是夜半时分。我策马走出琳琅宫,便遇到嫡姐立在清冷的月光中,阻拦住我的去路。 我并不看她,只望着圆月霜影:“怎么了?” “锵”一声,嫡姐的金错刀骤然出鞘,她冷声道:“把人还我。” 海东青盘旋于月下,长吟一声,又落在我指尖。我笑道:“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尚未待我说完,金错刀便往我面门劈来,带起的凛冽狂风折断四周的枯枝,她的戚家刀法稳中含刚,重若千钧。我以九亭连弩相迎,催动机关,使她目不暇接。 一时间,我与她杀了个昏天暗地,难舍难分。 寻嫣质问道:“我从未暗算于你,你缘何欺凌于他?” 我将九亭连弩横亘在身前,与视线相平,道:“因我是个禽兽。” 寻嫣含刀入鞘,冷肃道:“八月十四,你收了城东周家三千两的贿赂,八月十九,又收了内宦韦氏四千六百两。这桩桩件件,我都有知道。你不将鹤之完璧归赵,我便参你一本!” 我丝毫不惧,笑道:“参,你爱怎么参怎么参。我是收了银子不假,可我没给她们办事,这边算是私交,并不算以权谋私。” 寻嫣惊愕:“你……你……”也许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口含一柄匕首,轻轻舔舐着尖刃儿:“倘若你查到我办的事,想必早去参了,还在此威胁?” 我的风格就是贪赃不枉法,拿钱不办事。 宫中四处都是凌烟阁的眼线,我二人暗夜过招之事很快便传到戚香鲤那里,待她亲自来拿人,我和嫡姐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彼此。否则这一夜,我和她之间必须得死一个。 她被戚香鲤带走之前,我善解人意地安慰她:“汝郎君我养之,汝勿虑也。” 随后嫡姐便狠狠给了我一耳光。 戚香鲤斥道:“都回去面壁思过!为个祸水姐妹阋墙,岂不叫天下人耻笑我戚家?” 我回去后,自然不会面壁思过,而是睡你。回忆起嫡姐的刀法走势,皆是戚香鲤亲传。同为女儿,她只将戚家刀法传给嫡姐,却不曾传给我。 我连一招一式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无妨,戚香鲤不要我,师娘要我。我的轻功和机巧暗器,都是她亲手教的。 奈何师娘被楼兰沙蛇所掳。 你曾问我,肩头的玄毒蝎纹身是怎么来的,那是我与鬼姬一起纹的。 鬼姬是我在苗蜀的结拜姐妹,也是我浮戮门的师姐。 再见到她时,她正坐在鄞都一处高塔的塔顶上,仰颈豪饮花雕酒。 我腾身越上塔顶,背后有月色缥缈:“师姐。” 今日鬼姬的模样是两鬓苍苍的老妪,鹤发鸡皮,十分年迈。见我来了,她抬手撕开身上老妪的人皮,露出年轻女子的娇媚面孔,后背有与我别无二致的玄毒蝎。 鬼姬将酒壶扔给我:“你来了。” 我斜倚着她的肩,笑谑道:“你都千里迢迢赶来鄞都,我怎能不见你一面。” 鬼姬抿去唇间残酒:“我倒是听说,妹子你在鄞都平步青云,收了仙鹤公子入房。师姐在此恭喜你多年夙愿得偿。” 如今她的模样看起来无比诡异,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则披着老妪的人皮。连我都不知道鬼姬的本能,因她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故江湖人称鬼姬。 我也喝了一口花雕酒:“妹子此来鄞都,一是为了仙鹤公子;二是为了救出师娘。你知道,楼兰沙蛇的势力盘根错节,任凭浮戮门之力,无法扳倒。” 我的师娘唐雁声,也是她的师娘。 瞬间,我与鬼姬眼眸相对,彼此都知道对方在筹谋什么。天下这么大,我与世人心性疏离,唯有鬼姬并肩作战。 鬼姬轻声道:“大顺朝的皇帝靠不住,她若是有血性,便不会任凭‘沙蛇’横行这么多年。你投靠了长帝姬,我也投靠了她,咱们给她当刀使,给她夺天下,她为咱们救出师娘,倒也求仁得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