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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个最低等的试验品,实验室的那些工作人员若是凑巧想起了,还会给他灌些难吃的面糊状的营养剂。 若是有时候不慎遗忘了要给他喂食,他无数次在胃部灼烧的空茫饥饿感中生生饿晕,也只能咬牙硬扛过去。 “鼻饲?那得多难受。”桑晚忍不住皱起眉毛,心底对这个遭遇悲惨却又乖巧温驯的兔子兽人,难免更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怜悯。 这些年四月为了在奴隶市场和实验室可以活下来,姿态一向摆得卑微低贱,眼看桑晚用托盘端着盛着米粥的碗走过来,四月怎么敢让高高在上的人类来伺候他,连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可是他忘了自己重伤虚弱,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接过碗,手腕一抖却都洒落在了床铺。 床铺弄脏便也罢了,就连桑晚的衣裙也滚落地满身斑驳的粥渍,甚至她白嫩的小手下意识地伸手来接碗,也被烫红出了一块显眼的伤痕。 桑晚怔了怔,正要回头喊侍人进来收拾,却听见噗通一声的巨响,四月吓得从床铺跌落在地。 四月的四肢着地,因为重伤毫无气力,只能无力地用四肢挪动着跪爬过来,额头在冰凉的地面磕出清脆的响声:“对不起,大人,不是故意的,137错了,137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桑晚连忙把浑身无力的四月扶起来,她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毕竟也是九阶的异能者,气力虽然比不少那些什么领主君王的强者,但抬起一个清瘦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 四月满脸惶恐悚惶,额上渗出虚汗,低下头的瞬间,碧眸不安地飞速转动着。 这个贵族人类小孩会跟他曾经的奴隶主和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那般一样打骂和□□他吗?会让他跪着挨鞭吗?会用烟头烫他吗? 四月其实并没有因为桑晚就是个小孩而心生松懈,相反,这辈子他最害怕的就是人类小孩。 那个暴雨夜,成为了他记忆里难以泯灭的梦魇和伤痕。 而眼看着一双柔软温热的小手越来越近,四月布满血丝的碧眸下意识地瞪大,正准备拼死动用已经枯竭的异能—— 四月的孔雀翎般的碧眸一缩。 她被自己弄得满身污秽,华贵的衣裙洒落得全是白粥,她却没有生气,甚至不顾自己的烫伤,竟然第一时间动用异能给他这个卑贱的奴隶疗伤。 桑晚的掌中钻出来了一条藤蔓,缠上了四月被烫伤的手臂,绿芒显现,四月立即感知到自己手臂灼烧的剧痛缓缓消失了,他呆滞地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桑晚给他治好了,才慢吞吞地治疗自己。 “为、为什么?”他轻声问。 “什么?”桑晚本来垂眸,认真地在施展异能祛退自己手背的烫伤,听见四月这样发问忍不住一愣。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四月迷茫地歪了歪兔耳朵:“我们无亲无故,你是世家贵族,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兽人奴隶……” 他一直戒备提防着这个人类幼崽的险恶用意,之前这人类幼崽虽然对他好,不仅从管理局的追捕人员手中救下了他,把他带回桑氏,治疗和照顾他,四月心底虽有几分微弱的动容,却丝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但四月却怎么都没想到,两个人同时被烫伤的瞬间,这人类幼崽竟然第一反应是优先给他医治。 这是人本能的下意识反应,做不了假。 可是为什么呢? 这只人类幼崽为什么要不求回报地对自己这么好? 四月挤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这个问题的缘由,这更让他觉得惶恐惊惧,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暗自揣测着桑晚的用意险恶。 桑晚起初并没有回答,只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候在屋外的侍人打扫干净,垂着脑袋鱼贯离开,空气陷入彻底的静默。 桑晚忽然轻笑一声,开口打破了沉寂。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桑晚坐在四月的床边,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摇晃,语气幽幽地开口:“若是他们在救我和照顾我的时候也总要考虑这么多为什么,我就肯定长不到这么大了,不知道会在哪个角落罅隙,静静地死去。” 四月棕色的兔耳抖动,满腹疑虑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他们?” “把我养大的兽人们。”桑晚的目光沉静,和她稚嫩的外表不同,眼底却满是无法言说的悲伤,仿若透着虚空,望向了无法触及的远方。 “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是兽人们捡到了我,把我养大的。” 四月浑身一震,惊得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这么一个出身高门大户的世族小姐,怎么可能会被蛮荒的兽人们抚养长大? 再说人类和兽人两族积怨已久,人类侵袭兽人的领土和资源,把兽人掳来充作奴隶和牲畜,甚至试验品,兽人见到人类也绝不会手软,屠戮抢夺人类的城市是常有的事情。 四月并不相信会有兽人竟然会放下成见,愿意抚养人类幼崽,成为一只人类幼崽的养父养母? 桑晚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只是不必把我视作洪水猛兽那么恐怖,其实我并不讨厌兽人。” “相反,我一直思念着他们。只要等我有了能力,我很想离开这里去找他们。” 四月身躯一僵,甚至在此时此刻忘记了自己对人类的恐惧,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一个衣来张口,众星捧月的贵族嫡系子嗣,会想要离开科技发达的人类城市,去兽人的蛮荒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