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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缅于酒精和药物带给他的安慰,至少在喝醉的情况下,他不会用面对自己已经失去书湘的现实。 但回国一趟,meimei和母亲失望的眼神如同甩在他脸上的一耳光,将他打醒了。 回美国后,他积极进行心理治疗,还参加了戒酒互助会,总算成功戒除酒瘾和药瘾,但最近这几天,他的酒瘾又有要复苏的苗头。 他将酒瓶盖咬开,倒了半瓶洒在郑教授墓前,自己一口一口地将剩下的半瓶喝完。 白酒辛辣,他的眼睛被酒意熏得通红,他眯着眼去看墓碑上镶的照片。 老头还是那张黑白遗照,郑夫人在照片里却很年轻,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身上穿的是件素色旗袍,他想起书湘曾夸过这件旗袍漂亮。 他举着酒瓶冲照片里的老头敬了一下,说:“我找到她了,但她过得很不好。” 四周只有晚风,静得令人心慌。 照片里的郑教授冲他和蔼慈祥地笑着,仿佛在说,然后呢,你小子有没有照顾好她? 没有,他没有照顾好她。 他很对不起她。 乔朗仰头灌下一口烈酒,然后背靠着墓碑,开始上网搜素十年前的本地新闻,关键词瓦斯爆炸,第二个关键词,五死一生。 大概是这样的惨烈事难得一见,因此他很快就搜到了。 事故发生地在一个他不怎么熟悉的地段,想必那就是颜洁搬去的新家地点。 新闻通报里说,作案人先在茶水中投放药物,使得一家人都陷入昏睡,然后再拧开天然气阀门,点燃打火机纵火,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 公安通过3D全景动画模拟了案发时的情景。 动画呈现的是一个客厅、餐厅与开放式厨房的全景,凶手站在厨房,靠近燃气灶的地方,而几名受害人都在餐厅区域昏睡过去,除去女主人的女儿与小儿子在客厅。 旁白里说,由于女主人服下的镇静药剂量相对较轻,因此率先从昏睡中苏醒,当时爆炸还未发生,她与作案人大概对峙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中间有过肢体冲突,大概是两人谈崩,她无法阻止,只能先去救人。 从位置上讲,放在摇篮里的儿子离她更近,从可行性上讲,五个月大的婴儿体重当然比成年的女儿更轻,正确做法应该是先救儿子,再去救女儿,这样获救的可能性最大。 可她却毅然决然选择先去救睡在沙发上的女儿,这无疑是个愚蠢的决定。 由于服药后她手脚发软,因此她搬动女儿的过程异常艰辛,乔朗看着动画里的颜洁背着书湘一步一步地挪到门边,然后砰地一声,爆炸发生了,她以前所未有的敏捷将书湘死死地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血rou之躯当作盾牌,为昏迷的女儿挣下了一条生路。 火舌席卷过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此后书湘每年的生日,成了她母亲和弟弟的忌日,这场爆炸案还有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们的狗小地瓜,也在事故中丧生。 死前的最后几分钟,他还在拼命去咬沙发上书湘的裤脚,想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颜洁最后一刻也许是知道逃不掉了,打开了大门,让小地瓜去逃生。 他本来可以跑,但他没有,他选择留在主人身边,忠诚地陪伴她,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秒。 第97章 ??太平鸟 乔朗联系了老钱。 老钱刚一接通就对他破口大骂, 问他这几天都死哪儿去了,一直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短信的,成失踪人口了? 他打断问老钱:“当年硅谷工作的事是不是小君告诉书湘的?” 在那头滔滔不绝骂人的老钱一下就卡了壳。 他先是被乔朗那沙哑得仿佛八百年没开过口的嗓子给震住了, 接着又被他问的问题给震住了, 花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顿时叹了声哎哟我的妈。 “这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你怎么还记着呢?” 乔朗不说话,老钱跟他多熟的交情, 知道这是他在催自己讲下去呢。 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于是坦然说道:“是她,不是她还有谁?你可别忘了,人家当年也是你那个组的, 就指着你答应硅谷那边,她好跟着一起过去呢,你一直吊着不答应,对外的说法是一切听从领导安排, 谁都听得出你这是在打太极, 人家女同志肯定心思更敏感些,你一带着女朋友出席宴会, 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英雄难过女人关呗, 小君就对你女朋友说了些过分的话,唉, 你也别生气,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利益面前,人家做的事缺是缺德了点儿,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乔朗对此只有苦笑。 老天到底是对他和书湘的爱情有多不满意,连小君这种路人甲都随随便便能掺和进一脚。 他记得自己最后带去的工程师里并没有小君,原因无他,看不上她的工作能力。 小君擅钻营,人际关系上很有一手,但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能力都跟不上同组的进度,有时还常拖他们的后腿。 他万万想不到就是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利用她的三寸之舌,间接地促成了他和书湘的分手,而最后她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命运还真是出奇的讽刺。 老钱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君的八卦,说她现在嫁人生子了,都快要生三胎了,所以啊,女人干吗在职场上那么拼死拼活的?最终还不是要回归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