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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郑夫人没有子女,亲戚都在国外,学校怕他一个人待着难受,征得他的同意后,又将他返聘了回去,但考虑到他身体状况不太好,安排的课程不多,日常工作很清闲,又不至于待着没事儿做。 每个周末,郑江鸥都要去小苍山上转一圈,他是忠实的鸟类摄影爱好者,而昌州的小苍山森林茂密,绿树成荫,有溪涧、河谷,底下有自然生态公园,是小型林鸟的聚集地,画眉、雨燕、北红尾鸲、山噪鹛、黄腹山雀……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看见在蓝天下展翅翱翔的红脚隼。 乔朗从初中起就时常跟着郑教授进山,替他背相机、背三脚架、背干粮和水,久而久之,他掌镜的功力比郑江鸥还好了,从此郑江鸥就将相机交给了他,只偶尔从旁指点两句。 他喜欢跟着郑江鸥,虽然他是他的债主。 他一生中最挚爱的结发妻子因为他的父亲而死,可郑江鸥没有把罪迁衍到他的头上,他很理智,就如当年在他的从中协调下,几个受害者家属才勉强坐在一起,同意了他母亲提出的十年还款提议。 乔朗与郑教授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不用说,他们习惯在小苍山南麓的广场前碰头。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和郑教授就汇合了。 上山的时间宜早不宜晚,清晨山里的空气更为新鲜,而且下午人一多的话,鸟全被吓走了,也无法进行拍摄。 乔朗背着一个登山包,里面装着饮水食物以及必要的药物,郑教授年纪大了,血压高,爬山太消耗体力,他必须得备着,以防万一。 郑教授背着的相机,也被他熟练地接过来单肩挎着,两人一起向山内走去。 小苍山是免费开放的景点,如果不坐缆车的话,不需要买门票,从南麓进去,先是两百多级石阶,然后才是一个六十度转弯的大陡坡,那就是通往山顶的道路了。 爬上石阶后,郑教授弯腰喘得厉害,胸口好像藏了个破风箱。 乔朗不得不扶住他:“教授,你还好吧?” 郑教授无力地摆摆手,接过他递来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水,才平复下来,唏嘘道:“老了,不如从前了。” 乔朗说:“我们休息一会儿?” 路边有供游客坐的石椅。 郑教授直起腰:“不了,一鼓作气登上去吧,我怕我一休息就不想动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但郑教授的身体确实不行了,他也是七十岁的老人,平地上走动都劳筋动骨,何况是陡峭的山道。 他们几乎是没走多远,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郑教授满头大汗,一看乔朗依然清清爽爽,脸不红气不喘的,都给气笑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说你背着两个包,东西都在你身上,怎么显得比我还轻松呢?” 乔朗确实很轻松,他平时跑上跑下,运动量大,体能也跟着上去了,小苍山又不高,海拔才三百米出头,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但他不能这么直接对郑教授说,省得他心里头不舒服,觉得比不过年轻人,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应答。 郑教授打趣他:“看来你以后结婚,背老婆应该是没问题的,我那时候就是没背动,在我老婆娘家人面前闹了好大的笑话,她们笑了我好多年呢。” 郑教授是个风趣人,以前在课堂上也经常开学生的玩笑,乔朗被他调侃得脸有点烧,默默地转开了头。 “怎么?还没情况啊?” 郑教授瞟他一眼:“你也该有了吧,都大三了,我听说学校里追你的姑娘挺多的啊。” 都听谁说的? 乔朗有点下不来台,含糊地说了一句:“嗯,还不想谈。” “为什么不想?怕人家耽误你学习?” “……” 老头的打听欲简直没有穷尽。 其实也不止于此,乔朗只是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再加上谈恋爱费时费钱。 他经常听班上的同学苦恼地抱怨,说七夕、情人节、纪念日又要来了,不知道这次给女友送什么东西,假设他也谈,势必也要面临这些问题。 他并不是不舍得给女友花钱买东西,而是他的条件不允许他存在这方面的花销,这也算一笔意外项支出了,危若累卵的乔家是禁不起这么花的。 他作为乔家长子,家中唯一的成年男性,没有这个任性的权力,所以还不如不开始。 “怎么不说话了呢?” 乔朗回过神,看见他翘首期待的八卦眼神,有点想笑,提起脚边的登山包。 “走吧,休息够了。” “?” 郑教授相当失望。 第6章 伯劳 又是一路走走停停,到半山腰的溪涧时,已经十点了。 太阳从东边山头升上来,这会儿已经有了炎炎夏日该有的热度,本来一点也不累的乔朗都热出了一层薄汗,好在溪涧里阴凉,走进去扑面就是一阵凉风,好像一台天然空调。 他扶郑教授走到岸边一块礁石上,这个老顽童起了玩水的心思,将头顶的草帽摘了,一把掀到背后去,像日漫《海贼王》里的路飞。 他蹲下去在溪水里洗了把脸,然后将凉鞋脱了,双脚插入冰冷的泉水中。 乔朗正就着溪水洗手,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水太冰了吧?这样会不会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