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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朗踱步到书房,随手拎一本画册坐在桌前看。 他手机摆在桌角,大约过去一刻钟,手机屏幕震动着发亮。 彭朗接过电话,出门下楼。 季长善洗完澡,拉开巨大的雕花木门,房间里连彭朗的头发丝都找不到。她用白毛巾裹住头发,坐到左侧床沿细细擦拭,耳朵几乎竖起来,仔细倾听门外有没有脚步响动。 她没想好待会儿怎么睡,照他们今天的关系,彭朗应该被赶到床下打地铺。 季长善斜了眼门口,眉头逐渐往一处拧。 那王八蛋不会去楼下偷被子了吧? 被动罚到床下和主动要求分开睡,完全是两种性质。季长善不希望彭朗是后者,那样既无法突显她作为太太的地位和权力,也会让她疑心名义丈夫是否想换个新太太。 季长善的手开始还记着擦头发,后来心绪越发起伏,手部动作受到干扰,慢慢停了下来。 她弄不懂彭朗今天的异常。 国外的月亮再圆,苏小姐二十一号也回国了,除非他又遇见别的什么小姐。可是彭王八前天还在电话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没道理今天就成哑巴。 季长善把毛巾披在肩上接水珠,背部抵住床头板,认真思考所有的可能性。 她想了很久,思路逐渐偏移,最终打定主意:如果彭朗真抱回两床被子,她就要冷淡说明他们不能一起看房买房了,因为和王八共同持有房屋太浪费感情,她要跟他一刀两断。 这么想着,季长善的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她下床吹头发,风声呼啸中,彭朗一手拎着纸袋子,另一手提着他母亲的红木小桌板,走进房间。 吹风机的动静堵住了季长善的耳朵,她没听见彭朗进门,吹干头发出了洗漱间,往前迈了三步,抬起眼睛,这才瞥见床上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一碗冒菜,颜色红火,还向上飘热气。 彭朗倚在右侧床头,季长善假装没看见他,抱着胳膊走到床边,直接把红木小桌板端到窗前,搁在旁边一张小矮桌上,弃之不食。 她低垂眼睛回到床边,根本不搭理彭朗投来的视线。 彭朗靠在原位没动,身下压着一半蚕丝被,季长善掀开另一半被子,蹬掉拖鞋钻进被窝。 她背对彭朗,朝自己这边拽了下被子,没拽动。季长善为自己力气小而生气,她又向上拉高蚕丝被,被子的边缘勉强盖住下巴颏,她没有闭眼,眼睛一眨一眨的,下撇的嘴角透着零星半点委屈,但很快就被她用被子藏了起来。 她的名义丈夫保持沉默,季长善的肚子咕噜咕噜叫。 彭朗转脸瞥去眼光,季长善小小一个人埋在蚕丝被里,只露一点后脑勺。 他向床内侧挪了一扎,探手摸摸季长善的脸颊,下一秒就被她扯住手丢了出来。 彭朗没再碰她,只说:“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起来吃点儿吧。” 窗边那碗冒菜不断飘来香气,试图勾引季长善。她骨头硬,不稀罕吃彭朗买的宵夜,因而一声不吭地合上眼睛。 彭朗不勉强季长善,起身给她关灯,自己去浴室洗澡。 雕花木门骨碌碌关上,门底漏一缝白光。季长善翻身平躺,眼睛斜着那一点点光亮,三五分钟过去,浴室淌水声。 她翻身下床,连冒菜带红木小桌板一同端出房间搁在门口,闻不见嘴不馋,她明早起来就跟彭朗摊牌一刀两断。 季长善回到床上,张着眼睛望向天花板,那块木板倾斜着,嵌一扇阔大的天窗。彭朗今天没请她看星星看月亮,即使外面的夜色很好。季长善不禁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发胀。 她闭上眼,叹出微乎其微的鼻息。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季长善从平躺转成侧躺,翻来覆去睡不着,再度睁开眼时,瞅见床头柜上放着空调遥控器。 她视线定住两秒,摸过遥控器滴滴按着,室温迅速从二十四度降至最低十六度。 季长善揽过整床蚕丝被,全部压在身边,半寸都不留给彭朗盖。 彭朗洗完澡拉开雕花木门,冷气扑面而来。他浑身上下的毛孔被浴室的水汽蒸开了,单穿一层薄睡衣,实在不足以御寒。 他扫一眼空调的温度,走到大床前,借浴室漫出的白光,看清季长善霸占了所有被子。她的背影躲在蚕丝被里,小小一团,彭朗坐到床上,打量一阵,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抱一抱她。 彭朗没有将想法付诸行动,而是去楼下客房拎了一床被子回来。 季长善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身后的床铺陷下去一块又平整,窸窸窣窣的响动显然是彭朗在盖被。她原以为彭朗会过来跟她抢被子,顺便抱抱她,再哄一哄的。 期望落空,季长善闭了十秒钟眼睛,逼迫那些在舌尖滚动的失落退回心里。 她胸口轻微起伏着,在努力克制情绪,忍了良久,季长善坐起来拿枕头狠狠捂住彭朗的脸。 “你是不是有病啊,彭朗。” 第40章 浪费 浪费一切。 彭朗也觉得自己有病, 是经年累月的病。 世上最难根除的就是老毛病,年深日久病入膏肓,即便是神药,也无法药到病除。彭朗原本把季长善当作止痛药, 他们见面吃饭, 牵手拥抱接吻, 情话慢条斯理流露,一切的体验都让彭朗心中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