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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第261节

    许景烨见她摇头,也没生气,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他仍说:“这么看,这几年你演的真是不错。”

    即便是一句客观的评价,也难免带了几分讥讽。

    周珩说:“换做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我是为了生存。”

    许景烨笑了,似乎颇有感触:“为了生存,这一点我比你更明白。”

    周珩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是他自小到大,每一天每一夜都在经历的东西,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他的确更有话语权。

    她代入周琅时,她面对周家的防范,以及许家的为难时,她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而这样的如履薄冰,就是许景烨曾经的日常。

    他开始压过许景枫,也是二十几岁开始的事,在那之前,他不仅是血缘上的弟弟,更是能力和地位上的“弟弟”。

    许景烨又问她:“那你有没有好奇过,你和我当初是怎么开始的?”

    周珩又一次摇头:“我还来不及去想那些。”

    许景烨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是带着笑,眼睛里闪过一些情绪,同时说:“在你小时候,我和你走的并不近。你和同龄人相比是要早熟一些,但看在我眼里,还是一样的幼稚。而且你有时候当着大人的面一套,背着他们又是另一套,十足的两面派,就和我爸对你爸的评价一样。”

    周珩听得有些迷糊,这全然是许景烨视角的记忆,她很难和日记本里的内容做对应。

    周珩问:“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景烨想了想,说:“你应该还不到十岁吧。”

    那么小?

    周珩说:“听你的口吻,你那时候并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的。”

    许景烨笑道:“不是针对你,是我对那个年龄段,无知、无法无天,又有一定破坏力,却又受到法律保护的小孩子,天然就带有一点厌恶感。”

    又不能去跟他们计较,又觉得烦,是么?

    周珩又问:“那后来呢,怎么改观的?”

    在她的印象中,当许景烨第一次出现在日记中时,是因为她和许景枫、霍雍那几个人打赌,然后将许景烨骗到院子里单独见面。

    许景烨去了,他们一起跳出来,无情地嘲笑他。

    而这件事,是在周珩十四岁的时候。

    许景烨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点,笑道:“我从来没有改观过。”

    周珩不懂。

    只听许景烨解释道:“我厌恶你,就像是厌恶我自己,我可怜你,也是如此。到后来我觉得你开始变得有趣,模样越发/漂亮,这些也只不过是角度的变化。我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的缺点我也没有当做看不见,你让我觉得无所适从的时候,我心里也很不舒服,想要摧毁一些东西。只不过后来我对你的喜欢慢慢超过了那些负面的东西。”

    听到这番话,周珩才明白原来她根本不了解许景烨,或者说是阿珩一号根本不了解她,而她这几年对许景烨的熟知,都是建立在日记本里的内容上。

    但那些内容是少女时期的她的视角,只代表事实的一个面,还带有一些滤镜。

    许景烨对她的喜欢,大概是真心的,可这种真心,并非只有人们对爱情歌颂的那种美好,还有一些毁灭性的因子在,它们促使他去破坏,去占有,去掠夺,他不会因为喜欢就一味地小心呵护,全然顺从,这和他骨子里的性格也是吻合的。

    周珩问:“你不是看过我的日记么,那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提到你,是因为什么事?”

    这个问题问住了许景烨,他先是回忆了一下,然后看过来。

    直到周珩说:“是我把你骗到院子里,让大家一起看你笑话,笑你痴心妄想那一次。”

    许景烨轻笑了声,笑意流入眼里,是真的喜悦一般。

    “我还记得第二次骗你的时候,你还是去了,不过就我一个人。我还问你明知道我是耍你,为什么还要来。”

    许景烨当时的回答是:“我选择跟过来,是因为这对我没有损失。受点嘲笑有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嗯。”许景烨应了声,他自然也是记得的。

    周珩问:“可我不明白,就算没有损失,你也未必要迎合我的恶作剧,你图什么,心里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其实在她看来,许景烨就是故意顺着她的意思来的,他从那时候就别有用心。

    然而许景烨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你那时候刚进入青春期,性格不稳定,有时候嚣张跋扈,有时候又很会装淑女半文静,又善变又喜怒无常,这些我都看见了。但我看到的不止如此,还有你的五官渐渐长开了,人变得更水灵了,气质也更耐人寻味。所以被这样一个性子恶毒的小美女戏弄几次,我也不会往心里去,反而还觉得挺解闷儿的。”

    周珩越听越不对,到后面忍不住皱起眉,有些排斥他的形容:“我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也大概知道我当时的性格不是你说的这样,什么嚣张跋扈,若真是如此,周楠申不会容我。”

    许景烨说:“那就当做是我用词不当吧,总之不管你在他人面前如何,在我看来,那都不是你真实的样貌,你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那是周家希望你变成的样子。”

    周珩还是不认同。

    许景烨又补了句:“你也就在我这儿,才能稍稍放松一点,露出自己的真实的一面,虽然有时候很蛮横,但也很可爱。”

    周珩哼笑了声:“原来你那么早就变态了。”

    许景烨没有介意她的用词,笑容反而更浓。

    周珩自认为她形容并不算精准,但也有些道理。

    那时候许景烨才二十出头,她也才十四岁,他就这样看她,不是变态是什么?

    周珩半晌没言语,虽然知道许景烨是想通过忆当年的方式,跟她重新培养感情,做一番心灵交流,她若是配合,这样还有助于早点出去。

    安静了一会儿,许景烨又把话题抛了回来:“你知道我对你第一次深刻的印象是哪一次么?”

    周珩摇头。

    许景烨说:“当时我被一个女生纠缠,你几句话就说的对方无地自容,没了脸,从那以后再没靠近过我。我当时就想,不愧是周楠申的女儿,牙尖嘴利,夹枪带棍,还顶着一张可爱的脸,一副无辜的模样,好像自己只是心直口快,童言无忌,并没有针对的意思。”

    周珩已经不记得这段了,她有些茫然。

    而在日记本里也没有提过这一笔,显然阿珩一号也没将此当回事,说过就忘了,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令许景烨记到现在。

    许景烨继续道:“自那件事之后,咱们的交集多了起来,你有难处还会来找我帮忙,你第一次叫我‘景烨哥哥’就是因为有求于我。我帮你了,但你得寸进尺,觉得我用起来很顺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麻烦我。”

    听他的用词,周珩也能想象到他当时的厌烦,必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屁事儿很多,但他此时描述的语气,却是含笑的。

    周珩说:“你觉得烦可以拒绝。”

    “我拒绝了。”许景烨说:“你气的不轻,当场就给我撂了狠话。”

    周珩去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当时许景烨应该在十七八岁左右,她小了他六岁,他面对一个时不时就来使唤他的小丫头,又不想管她的闲事,又要看周家的面子,来来往往了几次,就把真实情绪露出来了。

    她多半会觉得没面子,所以才说了那些狠话。

    “你就是见色心起。”半晌过去,周珩忽然说。

    许景烨一顿,挑眉问:“这就是你的结论?”

    周珩的眼神里带了点轻蔑:“难道不是么?我还是小丫头的时候,你觉得我要求多,烦我。后来我渐渐长开了,变得漂亮了,在我骗了你那两次之后,咱们的关系慢慢又走近了,我又给你提了很多要求,也经常故意去麻烦你,可你却顺着我。”

    许景烨摇头笑了。

    周珩问:“我说得不对么?”

    “不是不对。”许景烨说:“应该这样说,阿珩,一个男人对小丫头没有耐心,却对一个小美女有耐心,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周珩没理他。

    这一天依然相安无事,除了聊天对话,和偶尔出现的并不过分的肢体接触之外,甚至连一个吻都没有。

    这令周珩感到意外。

    她能感受到许景烨对她的执着,而他又是一个男人。

    当一个有力量且有能力的男人,想得到一个女人,除了交心之外,最终目的一定是发生关系。

    这是男人的天性,要将遗传因子散播出去,尤其是当他意识到,她从心里排斥他之后,就可能会换一条思路。

    让一个女人怀孕,也是一种占有。

    当然,周珩并不期待这件事,她甚至是防范的,还脑补了一些措施,一旦许景烨来硬的,她应当如何周旋,如何反击。

    她也感受到许景烨对她的渴望、欲望,可他除了盯着她看之外,就再无具体行为。

    周珩起初是不解的,就像阿珩一号曾经对他的误解一样,以为他的喜欢和动情,是不掺杂任何负面的情绪的。

    直到这天晚上周珩躺在床上,她才隐约找到一点头绪。

    或许许景烨也是因人而异,对于阿珩一号,他们之间有任何亲密接触都是水到渠成、两情相悦,自然不存在强迫一说。

    而对于她,她的心智是坚定的,排斥是明显的,他什么都不做,她已经在反感了,若是真做了点什么,“攻心”这条路怕是永远会堵死,那无疑是自掘坟墓。

    又或者说,许景烨是贪心的,他要的“得到”是讲条件的。

    如果说睡女人,他随时都可以。

    当她还自认为是周琅的时候,若他提出这种要求,她大概率也不会拒绝,这件事她也早有心里准备了。

    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那样获得的满足感会更多。

    第190章 40

    chapter 40

    许景昕失踪已经三天了。

    第一天, 许景昕和市局痕检科的薛芃,约在程崎的咖啡馆见面。

    按理说他们不该见的,但薛芃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知道他就是失踪一年多的禁毒警钟隶,是市局刑侦支队陆俨的好兄弟。

    许景昕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只是解释了自己的处境, 当然作为卧底,他不该“自暴”, 除非特殊情况——作为收网的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以许景昕的角度, 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他也不止一次设想过, 如果被过去的同事发现端倪, 他该如何自圆其说。

    为此,他做了不少准备。

    可到了这一刻,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要去引导薛芃一步步发现他的身份。

    他和薛芃见面后, 只坐下来聊了几句, 薛芃得到自己要的消息, 起身就走。

    但她没走两步,就晕倒在地上,那杯咖啡里下了药, 是他亲自放的。

    为了做得真实,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

    晕眩感很快传来。

    这之后,他和薛芃就被人带上车,一路送到某个早已废弃多年, 而后又精心布置过的旧仓库里。

    比他早一点失踪的康雨馨, 和陆俨也被关在这里, 房间就在隔壁,有铁门铁窗,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薛芃被送去陆俨的房间。

    而许景昕则和康雨馨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