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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只要嫁了人,全身的刺照样磨平。到时她还不得依我们拿出城主令——” 她轻嗤一声。乌黑的双眸流露出不同于往日的纯善,算计的光芒熠熠。伸手抚摸檀香木的棺材,眼眸半阖,喃喃:“父亲——” 她写了封信,派暗月卫送往永明城。 借着贺长庚的威名,她总算安稳地度过了三年,同时也将暗月卫的踪迹彻底隐入暗处,私下里培植自己的亲信和固有势力。 在她嫁入永明城的新婚夜,她就知道了,贺长庚对她、准确而言对女人没意思。这样也好,等她离开永明城时不会有牵挂。 她安分地做好一个表面上的城主夫人,却将脚步束缚在高高的围墙内,看不见远方的辽阔。 她的十三岁生日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前半部是自由自在的富家子弟,后半部则是汲取权力的野心家。 但她始终比别人晚了许多,她不懂贺长庚那双眸子里时时闪过的算计和暗喜,自然不能及时知晓,贺长庚与逍遥城的私下合作。 好吧,她就是一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蠢羊。 某一日,她有事寻找何长庚,临到书房时听见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她忽的顿住脚步,面色悻悻,这来的真不是时候。 早在逍遥城时,她祖母派来的小厮就勾引她,带着女扮男装的她去逛青楼,自然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都了解了。然后,从青楼回来,她就让人将那小厮喂给饿狠了的狼狗,他痛苦流涕的声音就和书房里呜咽的声音很像。 莫名的,她突然很讨厌书房里苟合的两人,嘴角忍不住讽刺地上扬。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吓的她表情僵硬,唇角的讥笑像被黏胶粘住。书房里走出一道身材修长的青年,衣襟凌乱,面容惨白中透出绯红,貌如山中妖精媚色惑人。 他一双乌润的眼珠像碧水洗涤过的黑珍珠,泠泠地看过来,眼底闪过几丝慌乱、羞愧还有卑微,不过当时她是不在意的。 “蓝少主。” 她装作没看见往回走,对身后细微的声音置之不理。又是一个以色上位的人。看来以后找贺长庚议事得提前约好。当时不知晓,自己的那份无视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惨境。 府里的一个卧底告诉她,逍遥城的那批亲戚联合贺长庚已经谋权了,现在逍遥城执政的是大伯父。 得知此事后的她千辛万苦地和城外的暗月卫一联系上,决定逃出永明城,不料半途消息泄露,贺长庚的人马围住堵截了她。 武功被封,又身受重伤,就在她以为要死在贺长庚的箭下时,花月跳出来替她挡了这一箭。 后来,她折损了一批人马才侥幸躲过危险,暗卫一按她的命令回到逍遥城整顿兵马,而她与暗月卫兵分两路,她引贺长庚的追兵到西城。 辗转几番,她莫名被人虏去做了奴隶,和一众身材各异、衣衫褴褛的奴隶被丢进围场,然后等待被达官贵族们猎杀。 西城的城主是个变态杀人狂魔,他命人封山,一寸寸搜索奴隶的踪迹。 还好她命不该绝,加之前几年到处野玩的丰富经验,她寻到了一处暗xue,里面黝黑不可视物,通道盘桓错结。 弹尽粮绝之后,她开始吃洞里的虫子、小蛇还有苔藓,只要毒不死她的都吃。外面的巡视一重一重,那个变态显然知道了最后一个奴隶藏身在洞xue里。 一个月后,濒临崩溃的她慢慢踱步到洞xue外缘,想着大不了让他们发现,但心底冒着稀薄的希望——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饿死而撤退。然而那变态的人马仍旧守在洞xue出口。 经历了太多她的记忆已经有些错乱,她模糊记得那时生了虱子,最后的一段时日虱子也被她吃光了。虽然很恶心,但好歹没让她饿死在暗无天日的洞xue里。 一道极为重要的召令叫走了变态城主,他可能真的以为人已经死了,于是顺带撤走了人马。 又等了几日,她才慢腾腾挪到洞xue出口,破釜沉舟般地踏出阴暗幽湿的“地牢”,踏进明媚温暖的阳光。 几经辗转,她与暗月卫汇合,谋杀了逍遥城的掌权人,篡谋了城主之位。 同年,云南王叛变,举兵直攻建邺,陈朝局势动荡,胡族虎视眈眈地等待机会。她一边守着逍遥城地界的安全,一边与建邺的世家交好,而贺长庚的势力拥簇前朝皇子举兵东征西伐。 在鳞城之主逝世后,她率兵南下与贺长庚的军队于鳞城正面抗衡,僵持数月两军各有得失。 未曾料到,云游而回的姬烨在鳞城附近依山设阵,伏击她十万大军,而她也被生擒到敌营中。她成了一只用作玩物的鸟儿,锁于重重高耸的铁壁铜墙内,被贺长庚转手送给姬烨讨其欢心。 她还记得贺长庚当时说的话:“你不是很讨厌这个女人?现在她是你的了,那你好好折磨她吧。” 良久,营帐内突然响起一阵清朗如玉碎的笑声。 两根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那张清俊中带着点糜烂媚色的脸凑近她的耳边,声音低低道:“纵你曾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如今也尘泥溅身——” 姬烨叫人折断了她的四肢,然后把她架进一处无人的营帐。 厚重的营帐阻断了阳光的渗透,屋内一阵阴凉,他背对着营帐大门,骨折的痛苦使她看不清对方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