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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出来了吗?”声音已经有些闷了。 “嗯。” 安静几秒,江茶的手滑到迟燃心口,“因为我这里,很害怕。” 迟燃默然走着,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印记。 趴在背上的女孩开始低低说起话来。 “我一直都在做噩梦。每一晚,我都会梦见奶奶满脸是血泪,她还在怪我,怪我没有及时赶到,怪我没有在最后一刻陪在她身边。” “慌乱、心悸、恐惧,它们让我不敢入睡,一夜一夜,我的神经在永无止境的雀跃,我不敢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我总能看见奶奶躺在太平间的样子。” “我只能忙起来,只要身体足够忙碌,就能麻痹神经,过劳的疲惫让我的大脑不再那么兴奋雀跃,我才能苟延残喘,安静睡上几个小时。”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走后。” 迟燃脚步一顿,默不作声收紧了胳膊,把江茶牢牢锢在自己的背上。 “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燃忽然出声。 “现在我回来了,所以——” “以后记得回头。” “你回头,我都在。” “记住了吗?” 背上的人没有吭声,只是软绵绵地搂着他。 没一会儿,肩膀处的布料传来一阵濡湿的温热。 紧接着,女孩压抑的哭声小小响起来。 迟燃感觉到背上的人小幅度颤抖起来,有人用湿漉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脖颈,温热的眼泪顺着锁骨滑下去,落进胸口,风一吹,很快变成冰凉的一小片。 却又灼热得像是焊在心脏上的朱砂烙。 迟燃抬起头,不远处有所中学立在风里,cao场挨着人行小路,栏杆上攀爬着满当的枝枝蔓蔓,朱红的跑道上三三两两跑过女孩子男孩子,人的影子在光隙中幢幢轮转,低语和笑声都被他们甩在身后,变成身侧并不重要的浮光掠影。 夜色浓重,路灯昏黄,零星的萤火虫穿梭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变成一闪而过的细小光亮。 时间在这里变得很慢,回家的路似乎没了尽头。 直到嘈杂的人声沸腾起来,大片过于明亮的光线撞进视野,才有人停住脚步。 “迟燃,到家了。” “嗯。” 男人低低应答,缓慢蹲下身子,稳稳让她着陆。 脚步落在实地,江茶还有些不适应,抬腿时踉跄一下,很快又被人扶住。 手腕被温热的手掌握住,迟燃长直的指节有干燥微凉的触感。 目光从虚空中收回,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影子被拉长,变成静默的依偎。 忽然,搭在手腕上的手指蜷曲了一下,风从缓慢抽离的指节中穿过,带走热度。 迟燃垂下手,侧目时看见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小侯和KIKI也驱车停下。 “就送你到这儿了。” 江茶点头,转身往小区走。 没走两步,她忽然回头。 还站在原地的迟燃一愣。 下一秒,他看见女孩像蝴蝶一样跑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迟燃,我的酒还没醒是不是?” “所以,我做的事情也都不算数是不是?” 迟燃盯着她,缓慢点头。 路灯在“嗡嗡”地跳了两下后,暗下去。 细密的昏黄色在脚下蔓延,头顶的星空氤氲着模糊的光影,曾经间隔的五万英里在睫毛轻眨时被遗忘消散。 夏花招摇,灵魂缓慢。 她踮起脚尖,赠他一吻。 第60章 辞演 怕你入戏太深,爱的不是我 KIKI被昨夜街头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得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赶到了江茶家。 铃声只响了一下,门被人打开, 江茶容光焕发地站在她面前。 进门的间隙,KIKI对着玻璃窗照了照, 恍惚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宿醉的人。 “茶茶姐,今天的早餐我放桌上了。” 换鞋进门放下早餐, 迟燃昨晚塞给她的解酒药看起来似乎没有再登场的必要了, 但这毕竟是太子爷的爱…… 江茶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 就看见KIKI一脸便秘的表情, 以及在餐桌旁捂着口袋险些把自己扭成麻花的曼妙身姿。 “你……”江茶思考几秒, 委婉开口,“你今天是不大舒服么……” KIKI沿着她尴尬的注视落目, 反应过来江茶在问什么。 “不是,我挺好的……你还好吗?” 江茶被逗笑, 转了一圈给她看:“如你所见——活蹦乱跳、精神抖擞。” “哦……”KIKI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从口袋里掏出那盒解酒糖, “其实我是想把这个给你的。” 淡绿色的糖果包装被暴露在空气中, 江茶看了眼目光躲闪的KIKI,从她手里接过去。 熟悉的一缕冷香气萦绕鼻尖,江茶的表情有一瞬空白, 记忆被再度唤醒, 昨夜的画面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幕幕播放。 “茶茶姐, 既然你都没事了,那还是别吃——” KIKI的话戛然而止,说话间,江茶已经撕开包装袋把糖吞进嘴里了。 微涩的甜蜜在舌尖涤荡开, 初尝是甘,回味带苦。 江茶垂下眼,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笑意,“甜的,谢谢。” “不谢不谢!”KIKI连忙摆手,要谢也是谢昨天半夜还突然夜访她家、只为了送包糖的太子爷,她充其量不过是个跑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