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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69节

    然而下一局,她还是输了,棋差一招,就差一点点,每次当她要获胜时,黑子就犹如天将神兵,翻盘成功。

    她不信那么巧合,只能说赫连东狐在耍她,让她眼巴巴地看着胜利,却怎么也得不到。

    江沉阁刷地站起身,居高临下。

    “要认输了?”

    她最讨厌他露出一副云淡风轻,拿捏着自己死xue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她是有反骨的人,怎会如他所愿。

    赫连东狐眼前一片白色闪过,身后已站了一个人将用灵力凝成的薄刃抵在脖间。

    “你已是洞虚期?”赫连东狐眉头挑高,微讶。

    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对自己的修为境界收放自如,她到底留了一手,没露出全部的底牌。

    “将菩提子给我,否则……”薄刃逼近一分,登时划破雪白的皮肤。

    “你杀不死我的。”他的话像是嘲笑江沉阁不自量力,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你会流血,也会死,你的生死在我手中,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

    “菩提子需要佛宗苦禅大师的亲自认证,不是一时半刻能给你的。”

    江沉阁看他的神情不似在说假话,她也亲眼见过,道术比试上菩提子是经过苦禅大师的手亲自交给苍霄的。

    正在她愣神的瞬间,赫连东狐手疾眼快,不惜颈部被薄刃划伤,也要将枷锁套在她的脖上。

    赫连东狐将枷锁的另一端栓在自己手腕上,原先的另一根已经被取下,他扬唇些许得意,“你心软了。”

    江沉阁怔怔,熟悉的被禁锢的感觉再次重现,她木木地看着赫连东狐,白皙若纸的脖颈上是一道狰狞的伤口,若非她移开薄刃,方才一番动作,他早已命丧自己手中。

    终究是棋差一招。

    可江沉阁明白,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论狠心我的确是比不过你。”江沉阁自嘲地轻笑,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为什么当初视若知己的两个人一定要互相猜疑伤害呢?

    她鸦羽睫毛垂落,掩盖晦暗不明的眼眸,像一只误入陷阱被猎人蒙骗的狐狸耷拉着耳朵。

    赫连东狐喉结滚动,眼中透出挣扎之色,“我答应你,三日后一定会给你菩提子。”

    江沉阁抬眸,眼中像洒落星光璀璨,举起手掌,“一言为定,到时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嗯。”纤长瘦削的大掌与她轻轻一击。

    江沉阁笑得眼睛弯弯,像个偷吃蜜糖的小狐狸。

    她才不说,刚刚那一刻,手镯上代表赫连东狐的玉珠有了反应,尘埃散去,不再是灰扑扑的样子。

    *

    “你是修道之人怎还要就寝?”江沉阁因意外而拔高语调。

    拔步床里,藕丝青绡绣帐重重,被挡在外面的江沉阁坐在柔软的浣花百团簇拥地毯上,果然,听不见他的回答。

    索性不再追根究底,他爱睡就睡他的,她要偷偷打坐,卷死他!

    盘膝而坐,全身放松,感受灵气在经脉中游走,暖流自丹田涌向全身……

    脖子被拉扯,如鱼得水的灵气顿时被中断。

    “不许打坐,太过喧闹。”

    “???”她打坐根本没有声音好不好。

    才不管他,正欲扯开脖颈上的枷锁。

    “火。”

    江沉阁的手被火烫了一下,连忙缩回,而脖颈也被烫红了一圈,疼得她禁不住呜地一声,差点哭了。

    肯定熟了,还留疤了。

    她、要、杀、了、他!

    江沉阁走近拔步床,却无意中瞥见一旁的金银平脱镜,脖颈上白皙一片,哪里有什么伤口?

    她摸了摸,的确不疼,也没有伤疤。

    江沉阁忍不住询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法器?看起来做工劣质,却能随心所欲地施加刑罚,还不会留有痕迹。”

    “……”

    “不说算了。”也没指望他会开口。

    想了一会儿法器名字的赫连东狐:“拴狐链。”

    “噢。”敷衍道,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不让她打坐,她能做什么呢?只有发呆。

    将大殿内的布置一一看遍,水晶云母屏风、累丝镶红石薰炉、次间榻边的小炕几,二十四盏红牛角双鱼宫灯被灭灯铃盖灭,只余三两盏在黑暗中摇曳。

    静谧无声,间或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从窗外传来,就连巡逻的士兵都放轻脚步,只有铁甲与护腕轻微的摩擦音。

    风声、铁甲、空寂、寒冷……因为阵法秘术,屋外连一个小黄门都没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孤单么?

    似乎除了地方更奢靡一些,比自己的瑶山洞xue好不到哪里去。被封印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孤独才是最折磨人心,那种折磨与环境的好坏无关,若非神志足够清醒,若非有天道陪她说话,她早已疯魔……

    江沉阁蹲坐在地上,曲膝抱住自己,宽大的亵衣似夜半绽开的昙花铺满身下,赫连东狐给她的亵衣不是女式的,而是依照男子的身量定制,干净且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将头靠在右臂上,自然而然视线放在拔步床,透过层层帐幔,他胸膛起伏,呼吸平稳。

    睡得真香,江沉阁暗道,轻手轻脚去撩开帐幔。

    “咚——”铁链撞在沉香木床框,发出不大不小的闷声。

    江沉阁咬唇,该死,睡觉都不松开自己。

    应该没醒吧?

    她从帐幔缝隙中往里觑了一眼,在她上一步,赫连微微凸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指尖凝出墨色的灵气,一支饱蘸墨水的狼毫笔出现在手中,她不杀他,但也有诸多办法不让他好过。

    就在笔尖即将点到他的额头时,赫连东狐翻身,从平躺变作侧卧。

    江沉阁像受惊的兔子,钻回高高的床榻下。

    心脏差点要跳出胸口,等到他呼吸再次平稳时,江沉阁才冒出头来。

    这次一定要成功。

    笔尖悬在上空,正要落下,江沉阁却愣住了。

    纤细如鹤的脖颈边是数不清的伤疤,那伤疤不大,似是匕首所伤,有年岁久的也有最近才形成的,泛着粉白。

    伤口的走向,无论从何处看都是自戕所致。

    想到什么,目光落在他就连睡觉都戴着手套的手上。轻轻翻开手套,只见细腻的手腕上也是深深浅浅的伤痕。

    另一只手被他压着看不见,可已经不必去看了。

    浴池中,他的前胸后背遍布伤口,脖子与手腕上自戕的痕迹,他隐晦的话语……

    【暗杀、下毒、自戕,不过是想死不能死的惩罚。】

    这还只是她看见的,看不见的呢?像他所说的那样,下毒,肠穿肚烂、非人的疼痛。

    江沉阁忍不住叹道:“你到底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像个千疮百孔的布娃娃。

    背对着她的赫连东狐眼睫轻颤。

    也只有他放下戒备的时候,江沉阁才能像以前对待挚友一样,为他担心。

    她多么想念那时的鲜衣怒马、策马扬鞭打闹间游历山水,让人沉浸其中,暂且忘却一切烦恼。

    若是让疼爱他的柔妃知道如今的赫连遍体鳞伤,恐怕也会难过。算了,她收回狼毫笔,谁知一点墨迹正好飞溅在他的下颌。

    墨迹微小,犹如一颗小痣。

    江沉阁退出帐幔,静悄悄地靠在拔步床外框,闭目养神。

    “陛下,有信来报。”姜尧手握腰间佩剑,大步走进正殿。

    正殿一反常态无人,就连烛火都熄得只剩三两盏,姜尧明显愣了愣,“陛下?”

    感受到侧殿有呼吸声,江沉阁从x屏风后探出头来,手指比在唇上,“嘘……”

    指了指拔步床,她做出口型道:“你们陛下睡啦。”

    刚被惊吓的姜尧还未缓过神来,又被她说的话差点将下巴惊掉,陛下什么时候会就寝入睡了?

    他走进偏殿,果然见得拔步床内侧躺着一个人影,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揉了揉眼睛,他待在陛下身边几十年的确没有看错,是陛下的体型。

    为什么你会在在这里。姜尧无声地比着口型,可刚说完他就眉头一皱,用密音传给江沉阁。

    “这你要问你们陛下。”

    一想起陛下平时总是一副阴森森的表情,姜尧搓了搓手臂,“陛下才不会告诉我。”

    江沉阁摊手,“你有什么信直接告诉我,我再转告给他。”

    姜尧迟疑。

    江沉阁晃了晃脖子上的枷锁,手指顺着锁链,指向拨步床内。

    姜尧恍然大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九大宗门联合来信两日后邀请陛下商榷流殇秘境开启的事,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回心转意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秘境降落,也不见陛下动过进入的心思,偏偏这次就想进去,还要佛宗批下入境资格……”

    江沉阁眼前一亮,原来是入境资格的事。九大宗门?岂不是点苍派和药宗都要前来?

    看来,摆脱桎梏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

    位于皇城的一角,举京州府之力耗时四十年才建成一座宫殿,雕甍画栋,峻桷层榱,琉璃瓦熠熠生辉,殿头的牌匾上用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地书写着“琉璃宫”三个字。

    “陛下让你做他的剑奴。”

    手里接过一柄巨剑,足有百斤,剑身平且宽,剑刃锋利,一般巨剑无鞘,捧在怀里一不小心就容易受伤。

    身穿浅蓝色的剑侍服的江沉阁将其接入怀中,登时剑刃擦过的登时划了一个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