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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在恶心。” “陈宴清!!”李陌拍案而起,对他怒目而视,他的气在于陈宴清对自己的轻视。 陈宴清却无所谓,坦坦荡荡,甚至气息都还平稳。 他嗤笑一声,“殿下知道的,臣这身污秽来自血液,洗不掉也挣不脱。” 李陌听的喉咙发涩,他想说“经年旧事与你无关,作为受害者你缘何自厌”,又觉得这话出口,是给陈宴清难堪。 这些表面瞧着越云淡风轻的人,往往才在意到骨子里,他堂堂太子竟一时张口结舌。 而且—— 陈宴清看似说的掷地有声,实则折他手里的忠臣良将不计其数,又怎会真的在意姜延与其夫人的英雄事迹? 又怎会真的在意他们的儿女该不该尊敬? 李陌能不知道,这是陈宴清的推脱吗? 不,李陌知道。 可知道,却悲悯他不敢揭穿。世人皆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家子弟无亲情,可有时李陌却觉着,这些和晋王府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这桩婚事李陌虽有私心,但更多的是想让陈宴清懂情爱,别那么拼命。 如今被陈宴清话赶话到这种地步,李陌也有些烦躁,几乎要忍不住把家丑说出去,但好歹还有些理智,片刻后吐出一口浊气。 “宴清啊。” 复杂的一声,砸在人心里。 “有些事孤本不愿提起,可这人是姜棠!于公姜家一门忠烈,于私……那姑娘喜欢你。” 喜欢这种话,是今日第二次听见。 陈宴清抬头与他对持,“那又如何?” 谁忠谁jian,与他何干?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李陌张口,犹为艰难的说:“你少年时被人欺辱……” 听到这话陈宴清瞳孔一缩,袖中的手竟微微发抖,那双过于沉墨的眼睛有迷蒙、厌恨和阴翳,最后慢慢演变成死灰。 “那时救你的小姑娘,是姜棠。” 听了这话,陈宴清勉强回神。 他惊讶道:“你说什么?” “孤说当年救你的小姑娘,是姜棠。你记得当时她被打的一棍吗?”李陌苦笑道:“后来……她便脑子迟钝了,这都是命。”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毁姜棠一生啊!” 纵使将军府富贵,是钟鸣鼎食之家,但世家贵族谁会要一个脑子迟钝的姑娘做冢妇。沈家倒是想要姜棠当儿妇,不过其中又有几分真心实意? 李陌静看着他,“如今这姑娘说喜欢你,你不负责吗?” 陈宴清蹙了下眉,瞧着他片刻,李陌不偏不倚,显然说的是实情。 瞬间,陈宴清觉得,他就像是游走在沙漠的孤魂,浑身被抽干了力气,忽然背上被置了大山,本来无所谓的人生,只能背起她,哪怕鲜血淋漓也要往前。 少年一场相遇—— 有人得救,有人被毁。 别人负他,唯独姜棠,他欠她。 “我……” 李陌偏头,静看着他。 “我会娶她,”陈宴清闭上眼睛,指尖微顿,“我娶她。” “往后这一生,无论是好是坏,我活一日便护她一日。” 本来陈宴清答应,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此时看着陈宴清情绪不对,看的李陌心里难受。 他看着陈宴清离去,哪怕是暗伤中,也沉隽冷静,步伐沉稳犹如装鞘利刃,一个背影就引人瞩目……可往往过于引人瞩目的人,才更容易被惦记。 人有些伤口,是一辈子无法愈合的。 无论陈宴清多么想忘,李陌那句话也起到了作用。 当夜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了雨声响起,滴滴答答,混合着来自很遥远的笑,神智迷离间,他瞧见一个身子瘦削的少年,面容精致却被人按跪在地上。 飘着雪的大冷天,他穿着件不合身的薄衣,其他一群人围着他唱。 “陈宴清妓生子,爬裤·裆是人狗!” “没爹疼没娘要,生来就是小畜生!” 面对推攘他的大太监,少年精致的面容平静无波,垂眸深藏厌恶和暴戾,他手指扣进地里指甲断出血,却牙口紧咬一声不吭,脊背挺的直直的。 华服男孩岔开腿,撩起衣摆命令,“陈狗,爬过来。” 那是一个看不见光的冬天,惯来不服输的他竟然爬过去,然后猝不及防中把人咬住,那力道重的像是要生啖下一块rou。 瞬间嘶喊声、捶打声、叫骂声…… 以及身后忽然挤进来一句小姑娘的声音—— “你们放开他。” 如同天籁,特别清脆。 那是黑暗中照进来的一束光,成了他那年有且仅有的温暖。 睁眼的那刻,陈宴清喘着粗气,手里紧紧的抓着被单,随之腹中苦意翻滚,顶的他一个翻身伏在床上,干呕……无止境的干呕。 多少年没做这梦了,他以为都忘了。 可有些事遇了就是遇了,它就在那。 即便它脏,也在心里,筑起了坟墓,每每走过阴魂不散。 原来外面果真下雨了,陈宴清拿手遮着眼,苦笑…… * 次日要进宫谢恩。 继母小沈氏一早来给姜棠梳头,孟舒也来了。 自姜棠被赐婚,孟舒倒对她热情许多,“糖糖,听闻妹夫出身王府,生的极俊,是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