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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不太平,只怕京城那边也未必顺利,显然对方已是在做困兽之斗了。原本想再宽慰上一二,可正欲开口,就听闻下人禀报,上京端王府的奏疏到了! 一切不出所料,上京的确不太平。 打从端王府接到圣上密旨,便去逼姜达交出手上兵权。然而姜达的反应也不出四皇子信子预料,祭出端王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罪状来稽延,不肯痛快交出兵权,反污端王是趁圣上不在京城假传圣旨意欲不轨! 端王气极,只得先依四皇子锦囊中所言,找几个替罪羔羊平了那些陈旧往事,在群臣面前力证自己丹心一片,圣旨确为皇上亲自下达。 然而此时令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这几日宿州接连大雨,之前由端王监管修建的水利工程起了大作用,将上游雨水拦阻囤蓄,免了下游田地的涝灾。 原本这消息传来京城时正是值得庆幸的时候,可是不知怎的紧接着又传来另一个消息:宿州水坝被蓄水冲垮,突然决堤,导致囤积了数日的雨水突然泻下,引发下游洪涝! 不仅庄稼悉数被淹,因着洪水来势凶猛,下游百姓来不及逃脱,死伤不计其数。 这消息一传入京城,朝中大臣们纷纷指责起端王兴修不利,定是偷工减料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于是大家都不敢再和端王为伍去逼姜统领交出兵权。 一时间,倒是手持圣旨的端王陷入了被众人声讨的窘境,自顾不暇。 端王只得依法炮制,如平定之前那些陈年风波一样,又拖了一人出来顶罪,以平民愤。可如此一来虽自己能得片刻清冷,还是不能完成圣上指派的任务,将禁卫军统领一职要回。 看完奏疏,宣孝帝大为光火的将它扔在棋案上,顿时砸得一棋盘的黑白子迸射四渐,滚落在地上。 同时骂道:“端王当真是不堪重用!” 李玄愆也知这道理,可如今朝堂上各有站队,皆为利己,能绝对值得信任的少之又少。端王虽无才又无德,可毕竟与父皇是同胞兄弟,衷诚可鉴,是以这次兵权交接的事才委任于他。 如今既然他自身都难保了,大事更是指望不上。不过李玄愆心中也早有预设,此时便也不慌,另行建议:“既然姜达死死握着禁军统领一职不肯卸下,为防万一,我们也唯有调兵回京了。” 宣孝帝叹息着点点头,“看来也唯有如此了。” 原本他并不想这样兴师动众,毕竟调兵回京动静自然小不了,人心慌慌不说,姜达见这阵仗便是之前没有逆反之心,这下也难免做殊死一斗了。 显然是明白父皇心中所忧,李玄愆便道:“父皇不必担心,调兵只为防万一,在此之前儿臣倒是还是有一计,可动摇姜达。” “哦?”宣孝帝转眼看着儿子,“沭儿你且说说看。” 李玄愆仔细陈禀后,宣孝帝沉默须臾,最终决心采纳。 当日正午,宣孝帝宣见六皇子李桓。这回他未再隐瞒贤妃之事,而是简明扼要的将贤妃所做的不耻之事一一说与儿子听。 六皇子虽则早已心知肚明,当着父皇面儿却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惊恐模样。听完后便双膝跪地,代母妃叩头认过。 只不过认完过后,又佯作不解的问道:“只是父皇,儿臣自幼便见母妃对父皇的崇慕之情,委实想不通母妃如何会这样做?” 刚刚父皇给他讲这三日发生的事情时,独独略过了李嬷嬷的死,还有她死前的那封认罪书。李桓不知父皇为何不提这事,难道父皇早已深深笃定此事乃母妃所为,故而无论自己再做多少,找多少替死鬼来揽责,父皇都不会动摇半分? 李桓越想越觉得绝望,若当真如此,那父皇甚至可能将那信直接毁掉,一刻也不耽误的将罪名扣到母妃头上。那样李嬷嬷就白死了,他也白忙和了,无论做什么也换不回母妃的清白。 想着这些,他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沁出来,却不敢抬抽去擦拭,生怕被父皇看出他的心虚,知他也曾参加其中。 而就在李桓已近乎不抱期冀的时候,宣孝帝却突然嘲讽似的笑出声:“呵,你母妃当真是个蠢女人,在朕身边这么多年,竟不能体会朕的一片苦心。她费尽心机不惜用上弑君的手段来争夺太子之位,殊不知这太子之位,本就是朕留给你的。” 说最后那句时,宣孝帝慈爱又心痛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儿子。 李桓整个人僵住,浑似通身刷了浆。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耳边反复回响父皇刚刚那句话。只疑心是自己听错。 可他又不敢再让父皇重说一遍。 宣孝帝叹息着起身,拉着儿子的胳膊将之扶起,意味深长的道:“桓儿啊,你要时刻记住,姜氏是姜氏,你是你。” 说完这句,宣孝帝便让他退下。 然而出了父皇寝殿的李桓,走在路上久久不能回神儿,沿途有请安行礼的黄门宫女,他也皆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浑浑噩噩的往前走着…… 父皇竟是打从一开始就有心将太子之位传给他?居然不是四哥? 母妃冒着诛全族的风险为他争夺太子之位,可这一切竟成了多余? 还有舅父,舅父…… 想到舅父这里,李桓蓦然醒腔!对了,舅父那边他必须得及时告知这消息,不然舅父只会以为姜家要完了,然后做最后的困兽之斗!想着这些,李桓加快了脚步,大步往自己寝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