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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拱门外站定,罗嫲嫲摆好架势指着里面开始委屈巴巴的叫骂:“椒红啊椒红,你整日就会欺负我这个老实婆子!我不过是疼惜柳小娘身子弱,分她们一盒参。你家四姑娘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当面儿背地儿的不依不饶骂了婆子我半个月……” “骂骂婆子我也便罢了,可你怎好学那恶奴欺主?连带着将毫不知情的柳小娘也骂了个酣快!柳小娘可是这府里的主子,岂是你这做奴婢的能随口糟践的?” “村生泊长又如何?人没偷没抢别人家大米,全凭着自己肚子争气,给侯爷生下了一双儿女!劳苦功高!” …… 罗嫲嫲边哭边唱了许久,无非是一边揭发椒红骂柳小娘,一边充好人打抱不平的戏码。待宣泄的差不多了,罗嫲嫲终于哭咧着走了。 自然,她避开了柳小娘那条路。 此前可都怪她被气糊涂了,竟忘记侯爷离京前特意嘱了柳小娘,日日去陪太夫人用早飨。这会儿便是柳小娘堪堪用过了早飨,从寿康院回自己的院子,恰要路过四姑娘的汀兰苑。 罗嫲嫲只假模假样的哭了几腔,一转入巷子便显露出了笑脸儿。 哼,就刚刚这出,若挑唆的是旁人兴许拙劣了些,可撺掇柳小娘足够用了。柳小娘的脾性她可太了解了。挟冤记仇,睚眦必报。且还是个一点就着,火急火燎的性子!能初一办的事儿,绝不会拖到十五。 诚如罗嫲嫲所料,方才她唱那出时,柳小娘就立在拐角处竖着耳朵听着。长长的指甲掐在rou里,此时终于松了,掌心却是留下了一排红红的月牙。 汀兰苑虽不多大,却也分内外两重院子。方才罗嫲嫲自然是拿捏好了声量,既彰显了愤怒,又不会真叫那骂声传入内院儿,惹出官司来。 这会儿里屋的椒红堪堪给四姑娘梳拢好发髻,正嘴甜的邀功,却是全然不知外面发生的污糟。 外屋素蓉摆好几样充作晨食的糕饼,温梓童落座享用,素蓉边帮她分茶,边说道:“姑娘,既然传话来今日不能开小灶,那咱们也不好生出炊烟来。” 但她又知自家姑娘嘴叼,素日里吃惯了小厨房,根本不喜外灶,便提建议道:“北库的冰鉴里还存着半条鲟鱼,不若咱们晌午便做鱼脍吃吃?” “鱼脍?”温梓童不由得放下手中糕饼,一双眸子似过雨的黑曜,乌黑澄亮。接着便连声道好。 鱼脍看似不需烹煮,实则却比许多大菜耗费功夫。刀工且不提,单是十六味的腌料和八和齑的蘸料,便要配制上好一会儿。故而素容现下就分配了任务,椒红不擅厨艺,便自告奋勇的做跑腿去北库取鱼。 汀兰苑的下人们忙和起来,切丝切片的,捣碎捣酱的……待大家将配料都备好了,却还不见鱼取回来。 素容蹙眉,支开轩窗往外看,“椒红去了快一个时辰,便是现钓也钓上来了。” 伏身书案不知在写些什么的温梓童,这便停了手中笔,将素毫挂到笔山上,小本子也收回匣子锁好。走到窗前向外打了一眼,便道:“让人去北库问问。” 她丝毫不担心椒红在自府能出什么事,因为印象中在侯府的这段日子,虽有诸多糟心,却也没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椒红确实去的太久了,的确不合常理。 很快,去北库打听的丫鬟便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的将手扶在门框上。这下温梓童觉得像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立马从绣墩上弹起,“怎么了?” “姑娘,椒红被……被柳小娘的人带走了!”只匆匆咽了下,那小丫鬟便急着表述事态的紧急:“说是拿人时还动手了!打了两巴掌,像押解犯人!” 听闻这话,素容急的六神无主,可回头看向自家姑娘时,却见姑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温梓童虽不知柳小娘为何抽冷子搞这出,但总归只是个小娘,还没资格在平阳侯府只手遮天。旋即她便大步出屋,一脸坚定的往柳小娘的芳华轩去。素容也赶忙跟上。 到了芳华轩,院内的婢子一见温梓童肃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便也不敢拦,只跑在她前头去给柳小娘报信儿。如此一来倒正好帮温梓童带了路,径直寻到了正审着椒红的西大间。 屋内椒红跪在地上,见自家姑娘来,激动的想要起来,却立即被身边两个粗壮的婆子按住。显然这俩婆子就是防她突然反抗逃跑的。 温梓童自不想与这些悍妇纠缠,直接将目光落在了柳小娘身上。 柳小娘原本正闲适的坐在椅子里吃地莓,忽觉门前光线一暗,抬眼便见四姑娘急火火的进来,心下颇有几分意外。 便cao着不算怠慢的语气问:“四姑娘怎么来了?” 在她看来四姑娘是不应对这丫鬟上心的,若换作素容她自然理解,可椒红才进府两三年,跟主子谈何情分? 再说她也没有打骂,不过想着罚个跪,跪到差不多侯爷回府的时辰,就将人放回去了。如今四姑娘特意找到她院里来,这可真是小题大作了。 柳氏这样想,温梓童却不这样想,她一错不错的盯着柳小娘,反问道:“来问问我的丫鬟,怎么会在小娘这?” 柳氏叹气,略显不耐的翘起一条腿,“椒红这丫头拨到汀兰苑时还没调/教好,我这也是帮四姑娘管束管束。” “既然小娘也知她是我汀兰苑的人,那不管在外做错了什么,理应先知会我一声。擅自拿人,私设衙门,委实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