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1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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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王竟是这样视权势如粪土的人吗?” 虞灵犀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幼稚张扬的少年纨绔,再想想他敢与宁殷对峙的勇气,不知为何,莫名肃然起敬起来。 “哪有你想的那般伟大?不过为了一个女人罢了。” 看出了虞灵犀的心思,宁殷嗤了声,“他想娶虞辛夷为妻。” “哈?”虞灵犀睁大眼。 而后仔细想想,阿姐几次危难,宁子濯都慷慨相救,这一切似乎也合情合理。 “若他当了皇帝,娶阿姐为后,阿姐就不能再驰骋沙场了。” 虞灵犀喃喃道,“他是为了这个理由,才鼓起勇气反驳你的吗?若是如此,我倒有些钦佩他。” 放弃万里河山无边权势,只为成全一人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见她为别的男人感慨,宁殷的眸子晦暗下来。 他轻轻扳过虞灵犀的脸,视线往下巡视一圈,忽而道:“淡了。” “什么……” 虞灵犀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目光一顿。 那片嫣红灼然的桃花随着温度的下降,已然消失了踪迹。 她嗅到了危险,忙拢紧衣裳往后缩了缩。 “等等,我还有话与你说。北境燕人之事,你……” 然而已经晚了,话题呜地转了个弯,“你作甚?” “开花。”他含着笑轻咬。 春日缱绻。休养了十来日,花期怒放,嫣然盛开在上等的净皮“白宣”之上。 虞灵犀总算知道,这桃花为何能开两次了。 第94章 探花 阳光将枝条投射在窗纸上,影子逐渐西斜。 瓷瓶中那枝桃花凋零几瓣霞粉,而虞灵犀锁骨下赤血绘就的桃花却在寸寸绽放,灼灼其华。 虞灵犀的面颊也如同身上的桃花一般,浮现出娇艳的红,呼吸得太急促,扭头咳了两声。 宁殷立刻抬眸看她,薄唇浅绯,微挑的眼眸染着缱绻的幽暗。 四目相对,虞灵犀眼波潋滟,故意道:“头晕,没力气了。” 倚躺在锦绣堆里的美人大病初愈,眼尾红红一幅弱不胜衣之态,颇为可怜。 若是以往,宁殷必将懒懒调笑一句:“好没道理,岁岁的花开了,就不管夫君死活。” 但今日的他竟然没去分辨此言的真假,看了她片刻便缓缓起身,将吻落在她湿润的眼睫,扯来毯子裹住薄肩上浮现的花绘。 他垂着眼睫,冷白修长的指节慢条斯理地抚着,将她裙裾上的褶皱一寸寸抹平。 宁殷衣物齐整,依旧优雅至极,质感上佳的深紫王袍一丝不苟地垂下榻沿,白玉腰带下…… 好吧,看来也没有那么优雅。 虞灵犀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又看了眼,小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 宁殷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虞灵犀的后颈,揉得她缩起了脖子,方轻笑道,“能憋死在岁岁怀中,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虞灵犀想堵他的嘴。 炭火渐渐熄灭,窗外的斜阳变得秾丽厚重。 宁殷下榻濯手,以帕子擦拭干净,坐下时瞥见书案一旁半摊开的及第进士名册,便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上面用圈画了不少人名,有几个重要的,还用朱批贴心地写上了此人适合的职位及能力如何。 宁殷看了许久,饶有兴致道:“岁岁识人的眼光,倒与我如出一辙。” 虞灵犀有些心虚:这些人都是他前世的左臂右膀,能不合他心意么? “这个周蕴卿的文章我见过,针砭时弊,大开大合。” 宁殷点了点那个加重圈画的名字,“当初受惠于唐公府的穷酸秀才能有这般见解,有些意思。” “他沉默少言,却秉公清正,可去大理寺任职。” 花痕淡去,虞灵犀思绪清醒了些,没骨头似的倚在榻上笑道,“这几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兴许能帮到你。具体怎么用,还需夫君自个儿排查挑选……” 随即想到什么,她的声音微不可察地轻缓下来。 若宁殷真打算与她避世退隐,远离庙堂,这些人才自然也不可能再属于他。 那段众臣俯首、睥睨天下的岁月,终将留在遥远的前世。 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缕惋惜。 宁殷决策下得精准且快,虞灵犀走神的这一瞬,他已起身唤来侍从。 “周探花与状元、榜眼一同打马游街后,便不知踪迹。” 亲卫道,“属下打听过了,他并未回客舍……” 宁殷合拢名册,凉凉乜眼。 亲卫反应过来,绷紧身形,立刻改口道:“属下这就命人去请!” 虞灵犀从榻上起身,想了想,浅笑道:“或许,我知道他在哪儿。” …… 唐不离最近甚是烦闷。 祖母去世才两个月,孝期未过,就陆陆续续有媒人上门说亲,俨然仗着她是一介孤女无人做主,眼馋唐公府殷实的家底。 若是高门大户的庶子也就罢了,出身名门,多少有几分教养。 但最近托媒人议亲的这些,越发上不得台面。 “……虽是娶乡君做续弦,但俗话说得好,死过老婆的男人是个宝,会疼人。何况李郎君今春刚中了进士,第十一名呢!将来任了官职,必飞黄腾达。” 媒人捏着帕子,昧着良心将对方吹得天花烂坠,“真正是才貌双全的人物,乡君嫁过去能住宫殿般的大宅子,吃饭有人用金勺子喂,出门有人用琉璃轿子抬,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岂不比一个人苦苦支撑家业强?哎,咱们女儿家,生得好不如嫁得好,自古如此。” 唐不离听得窝火不已。 这姓李的都能做她爹了,她如花似玉十八岁,为何要嫁给一个中年人做续弦? 她素来不是个软弱的性子,解下腰间长鞭一甩,将媒人手中的杯盏吧嗒击碎,凛然道:“唐叔,送客!” 媒人吓得呆若木鸡,随即面色变得僵硬起来,尴尬地站起身。 “乡君眼界高,可惜朝中王爷就那么一个,即便有个王妃做手帕交,也没有做王妃的命了。” 媒人赔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往唐不离肺管子上戳,“新科进士都入不了您的眼,以后京中谁还敢给您说亲哪!” 唐不离冷笑一声,拽拽鞭子道:“说什么呢?再阴阳怪气,本乡君把你的舌头拔了!” 媒人对她的鞭子心有余悸,撇撇嘴往外走。 直到出了唐公府的门,才悄悄“呸”了声,嘀咕道:“没爹没娘的破落户,还想嫁三鼎甲的新贵不成?” 正叨叨咕咕,便听一旁的轿中传来清冷的声音:“按本朝律令,诽谤他人者,轻则掌嘴二十,重则连坐满门。” 媒人惊异地转过头,打量着这顶簇新的小轿,不知里头是哪位贵人。 轿子落了地,随即两根温润的手指挑开布帘,一位朱袍墨带的年轻郎君躬身迈下轿来。 这年轻人算不上十分俊美,但胜在白净挺拔,气质清冽干净,一看就知是饱读诗书的清正之人。 媒人识人无数,一眼就认出了他簪着银叶绒花的乌纱帽,和那一身只有进士前三才有资格穿的红袍…… 而进士前三名中,只有探花郎是这般年纪。 知道自己方才得罪了这名新贵,媒人彻底变了脸色,匆匆一福礼赔罪,便逃也似的离去。 唐叔出门倒茶渣,瞧见门口这一幕,骇得立刻回府禀告。 “小姐,他……他来了!” 唐叔腆着发福的肚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来了?” 唐不离一脸莫名,“那乱嚼舌头的媒人又回来了?” “不……不是!” 唐叔撑着膝盖,深吸一口气道,“探花郎周蕴卿,周公子来了!” 唐不离一口茶水喷出。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属于谁。 “什么?” 唐不离倏地起身,莫名有些难堪,“我如今是这般境地了,他还来作甚?” 想起当初赶走他时的决然,她又有些心虚。 那是七夕第二日。 她让他赶紧收拾东西走时,周蕴卿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疯狂地誊写策论,一张又一张的白纸飘满了整间陋室,他的眼睛沉默而孤寂。 “莫不是记恨当初将他扫地出门,所以来奚落寻仇了?” 唐不离不可抑制地想。 “我也担心如此。” 唐叔叹了声,好脾气地劝道,“当初小姐做事,应该留几分情面。” “现在说这些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