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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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灵犀回到房中,不知道宁殷能否顺利找到黑市里的那个药郎,查出毒药来源。 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再掌握其他线索。 思忖片刻,虞灵犀唤来胡桃,吩咐道:“你叫上陈大夫去赵府一趟,看看红珠醒了不曾。若是醒了,便带她来见我……记住谨慎些,别让人起疑。” 胡桃知道主子对赵玉茗的猝死甚是在意,没多嘴问,伶俐地应了声便下去安排了。 初夏多雨潮热,虞灵犀忙了半日,倚在榻上小憩。 昏昏沉沉睡去,梦里全是幽闭的暗室,以及前世僵冷躺在冰床上的假白脸庞。 宁殷就站在冰床旁,雪色的中衣上溅着星星点点的黑血,垂着幽冷的眼睛唤她:“灵犀,过来。” 硬生生惊醒,冷汗浸透了内衫。 虞灵犀许久不曾做过这般真实的梦,怔了会儿,下榻饮了两盏凉茶压惊,刚巧外出的胡桃回来了。 虞灵犀一见她皱着眉,便知事情应当不顺利。 果不其然,胡桃苦着脸道:“小姐,红珠不见了。” 胡桃说,她赶去赵府柴房的时候,柴房便是半开着的,里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余草席上几点还未干涸的血迹。 “奴婢暗中找了许久,都没有红珠的下落,不知是跑了还是被谁拖出去埋了。” 胡桃有些自责,“要是奴婢早去一刻钟,兴许……” “罢了,不怪你。让侍卫暗中查探红珠的下落,未脱离奴籍的人跑不远,只要她还活着,便必定会留下踪迹。” 虞灵犀宽慰了胡桃几句,心中越发笃定赵玉茗的死远不止表面看见的这般简单。 红珠这条路暂且不通,接下来,就只能等宁殷的消息了。 …… 夜里起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翌日雨停,虞灵犀陪虞夫人用了早膳,一同在廊下散步。 谈及赵府之事,虞夫人多有感慨:“昨日下午,你表姐的棺椁就被拉出城草草掩埋了,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平日里看那孩子怯懦安静,谁知心思深沉,竟落得如此下场。” 虞灵犀平静道:“可见心术不正,必作茧自缚。” “谁说不是呢?也怪她爹娘功利心太重,淡薄亲情,才将孩子教成这副模样。” 虞夫人叹了声,“玉茗在进宫侍奉太子的当日自尽,是为大不敬,不管如何你姨父都逃不过‘教女无方’的降罪,明日便要被贬去岭南瘴地了。” 在宁殷身边待了两年,见过那么多折腾人的法子,虞灵犀自然知道被贬去岭南意味着什么。 名为贬谪,实则流放,蛇鼠毒虫横行的蛮荒之地,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前世,赵家人不惜先将虞灵犀当做花瓶摆设圈养在后院待价而沽,又将她按上花轿送去人人视为炼狱的摄政王府,只是为了换取权势利益。 而今生,赵家人算计来算计去,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死在他们最害怕的贫穷落魄中,也算是因果报应。 正想着,她远远地瞧见宁殷站在角门外而来。 见着虞灵犀,宁殷脚步微顿,朝她略一抱拳。 虞灵犀心下明白,寻了个理由告别虞夫人,朝花园水榭走去。 在水榭中等了没半盏茶,便听身后传来了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 虞灵犀转身,见宁殷发梢和衣靴上都带着湿意,不由讶异,起身问道:“你一晚未归?” 今天卯时末雨便停了,他这满身的湿意只可能是夜里沾染上的。 宁殷不置可否,虞灵犀便将昨日洗好的棉帕子叠好递给他,眉头轻轻皱着:“去哪儿了?” “开棺。”宁殷抬手接过帕子,面不改色道。 虞灵犀一顿,抬眼便撞进了宁殷深不见底的眸色中。 她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开棺”是剖谁的棺。 “小姐不必担心,挖坟剖棺这等脏事自然有旁人做,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话虽如此,他到底展开那片熏香的素白棉帕,将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根根擦净。 虞灵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宁殷既然趁夜去开棺验尸,则说明找到能验毒的药郎了? 想到这,她心下浮出些许希冀,问道:“那,可有查出什么来?” 宁殷看了她一眼,道:“剖尸验骨,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虞灵犀“噢”了声。 也行,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三日五日。 她的视线落在宁殷湿透的发梢,指了指道:“头发还湿着。” 宁殷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垂胸的一缕墨发,用帕子随意搓了搓。 前世也是如此,他沐浴出来总是不耐烦擦头发,又不许旁人触碰,就任凭头发湿漉漉披着。他发梢的水滴在胸膛,顺着腰腹线条濡湿亵裤,整个人像是从湖底跑出来的俊美水鬼一样,散发出潮湿的寒气。 在榻上时,虞灵犀总会被他发梢滴落的水冰得一哆嗦。 回忆收拢,面前的少年见那缕头发擦不干,已然没了耐性,手劲也大了起来。 用如此粗暴的手法对待这么好看的头发,还真是暴殄天物。 虞灵犀暗自喟叹,向前接过他手中的棉帕子道:“我来吧。” 前世不敢碰他的头发,这辈子倒是摸了个够。 她用帕子包住他的发梢,拢在掌心,按压吸干湿气,神情自然坦荡,没有扭捏作态的羞怯,也没有阿谀谄媚的讨好。 宁殷“嘶”了声,微眯眼眸道:“小姐伺候人的技巧,怎的这般娴熟?” 虞灵犀眼睫一颤,心道:您又发现啦? “这天底下,也就你有这份面子。” 虞灵犀压下身体里涌起的那点燥热,哼道,“受了我的照顾,可得要帮我干活,把我想要的结果查出来。” 水榭四周的垂帘轻轻鼓动,宁殷垂眸勾笑,眼底映着明灭不定的粼粼微光。 “好了。”虞灵犀将帕子还给宁殷。 宁殷站着没接帕子,眼睛往肩上一瞥,理所当然道:“衣裳也是湿的。” “差不多得了,卫七。” 虞灵犀将棉帕塞他手里,瞪眼道,“自个儿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正说着,忽闻远处传来胡桃的声音。 虞灵犀收回思绪,顾不上宁殷,从水榭中探出头道:“胡桃,何事?” “小姐,您怎么还在这?” 胡桃满脸焦急,匆匆道,“大小姐找您,说是出事了!” 阿姐一般不轻易找她,除非……是涉及到家族大事。 虞灵犀一咯噔,前两日的忐忑不安终究应了验。 她沉了目光,朝宁殷道:“赵玉茗那边的事,你先查着,一有结果马上来告诉我。” 说罢不再逗留,朝前厅匆匆而去。 她走得太过匆忙,全然没留意到宁殷神情平静玩味,对虞府即将到来的风波并无半点意外。 他在水榭中站了会儿,伸手勾住一缕发丝捻了捻,皱眉轻嗤。 “急什么,明明还湿着呢。” 轰隆一声平地惊雷,云墨翻滚,疾风吹得满庭树影哗哗作响。 虞灵犀双袖灌满疾风,抿着唇推开偏厅的门。 虞辛夷立刻站起来,唤道:“岁岁。” 她还穿着百骑司的戎服,显然是来不及换衣裳就从宫中赶了回来,神情亦是少见的严肃。 “出什么事了?”虞灵犀掩门,将满庭风雨隔绝在外。 虞辛夷不知该如何开口,虞灵犀却已猜到端倪,小声问:“是……兄长出事了吗?” 虞辛夷猝然抬头,虞灵犀便知自己猜对了,登时心下一沉。 “我方才接到父亲百里加急的密信,虞焕臣押送的那批赈灾粮出现了问题。” 虞辛夷不再隐瞒,拉着虞灵犀的手坐下,沉声道,“三万石救命的粮食,全换成了谷壳。” 第35章 夜雨 赈灾粮变成了谷壳? “怎会如此?” 虞灵犀原以为兄长是受伤或遇匪之类,却不料是这么一桩大案,“出发前不曾检验么?” “怎么可能不验?虞焕臣脑子不笨,出发之时反复查了数遍,灾粮并无异常,可是到了洛州县才发现灾粮被偷换了。这背后,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说到此,虞辛夷凝望着尚且稚嫩的meimei,语重心长道,“岁岁,阿娘旧疾未愈,受不得刺激。此事决不能让她知道,只能我们……” “我知道怎么做,阿姐。若真有人栽赃陷害,必定是朝中肱骨权贵方能有如此手段。而武将私吞粮款乃是次于谋逆的大罪,数额庞大,必定革职抄家。” 虞灵犀掐着掌心,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我们不能走漏消息,亦不能将实情上报天子,否则有心之人稍加挑拨,龙颜震怒,兄长便坐实了私吞灾粮罪名。” “正是如此。” 见meimei心思澄澈,虞辛夷宽慰了些许,“我是偷着回来与你通气的,现在要回宫当值,你在家好生陪着阿娘,切莫自乱阵脚。” 虞灵犀颔首:“我知道。” 送走虞辛夷,还未松口气,便见虞夫人推门进来,担心道:“岁岁,你阿姐方才急匆匆的,是出什么事了?” 虞灵犀整理好神色,忙起身笑道:“无事,她落了一样东西,回来取呢。” 她眼眸干净,装作平常的样子上前扶住虞夫人,轻松道:“要下雨了,阿娘吹不得风,快回屋歇着吧。我给您揉揉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