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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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府门内传来一声惊急交加的呼唤:“岁岁!” 虞夫人快步出来,面上焦急大过责备,低声道:“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怎么脸这么红?” “我没事。” 虞灵犀握住虞夫人的手,“方才我听旁人说,表姐出事了?” 虞夫人神色微顿,叹了声,不太好说。 倒是跟着虞夫人出来的虞辛夷将meimei拉到无人的角落,解释道:“赵玉茗和太子佛堂偷情,被众女眷撞了个正着,天家颜面尽失,德阳长公主为此事正震怒呢。” 虞灵犀满腔的怒火灭了个干净,心想,这报应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灵光划过,她想起宁殷今日是穿着内侍的赭衣来救她的。 也就是说,宁殷在救她之前,已经去过德阳长公主府了。 莫非…… 她猛然回首,搜寻宁殷的方向。 可马车宾客来往,已然不见少年踪迹。 “看什么呢?” 虞辛夷伸手在虞灵犀眼前晃了晃,英眉皱起道:“这一个时辰你到底去哪儿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提及方才经历的种种,虞灵犀便沉了目光:“阿姐,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们回去再谈。” 坤宁宫,佛殿一片肃静。 皇后冯氏素衣披发,安安静静站于佛像坐莲之下,手持火引将殿中铜架上的百余盏烛台一一点燃。 暖黄的光照亮她素净的容颜,像是坐莲之上的佛像,无悲无喜。 整个大卫都知道,冯皇后是个吃斋礼佛、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大善人,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她与同样信佛的德阳长公主亲近,从而顺利将宁檀扶上太子之位。 “太子还在承德殿外跪着?”她问。 “是。陛下亲手打了太子十鞭,又罚他跪于殿外,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太监崔暗依旧一袭赭衣玉带,抬手替皇后拢着烛火防风,瞥着她的神色道:“陛下气得旧疾复发,刚吃了药躺下,言辞之间多有提及其他的几位早夭的皇子,似有追思惋惜之意。” 皇后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点燃最后一盏烛台:“本宫听闻,太子在德阳长公主的寿宴上做出荒唐之事,亦有你的参与。” 崔暗神色一变,立刻撩袍跪在地砖上:“臣一时糊涂,见太子殿下对虞二姑娘念念不忘、朝思夜想,便想顺着太子的心意,为她引荐虞二姑娘,谁知底下认错了人……” “又是虞二姑娘。” 皇后重重放下火引,忽而道,“我记得,虞大将军是你的老熟人?” 崔暗一愣,随即很快明白了皇后的深意:“是,臣明白了。” “还有,皇上既对檀儿流露失望,便在东宫侍妾中挑一个温顺可人的,停了她的避子药。” 皇后跪在坐垫团蒲之上,朝着悲悯众生的佛像合十,“本宫膝下,也该有个小皇孙了。” 正说着,忽闻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原是送茶水的小宫婢不小心听见了此番对话,着急退下回避,却不小心绊倒,打翻了茶盏。 “娘娘饶命!”小宫婢吓得脸色发白,伏地不起。 一只小虫飞进了灯罩,怎么也闯不出去。 眼见着就要被烧死,皇后却伸手打开灯罩,放走了那只可怜的虫子。 她像是没有看见地砖上蔓延的茶水,朝崔暗淡淡道:“去清理干净。” 崔暗颔首起身,走到小宫婢身边。 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倒地的闷响后,殿内恢复了平静。 冯皇后合十诵经,脸上呈现出怜悯的平和。 …… 暮色初临,虞府挂上了灯笼。 虞灵犀吃过药歇息了许久,身体才彻底缓了过来。 思绪清晰,她开始梳理今日事情的始终。 赵须为何要绑走她? 太子和赵玉茗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怎会以那么可笑的方式勾搭在一块儿?若赵玉茗想攀高枝入东宫,便不该选取苟合的方式,太傻了。 想起自己在马车上醒来时,臂上挽着赵玉茗的紫绸披帛,再结合太子为何会偷偷出现在长公主府,一个猜想渐渐浮出水面。 有没有可能是赵玉茗将她扮成自己的模样,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公主府,交给赵须处置,却反被太子错认? 太荒唐了,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心思一沉,她让人去请爹娘和兄姊,继而定心朝大厅行去。 灯影摇晃,虞灵犀坐在案几后,将自己如何被迷晕送出府、如何被赵须带到拂云观,欲损她名声之事一一道来。 她只隐瞒了自己中药的那部分。 否则爹娘忧愤心疼不说,宁殷如何恰时出现在那儿,也不好交代。 尽管如此,一向沉稳的父亲还是气得拍桌而起,坚硬的红木桌子,竟是生生裂开一条缝。 虞辛夷最是护短冲动,立即拿刀道:“我去宰了这个小人!” “阿姐,别。”虞灵犀忙起身拦住她。 虞辛夷气得英眉倒竖:“岁岁,你难道还要为这种渣滓求情?” “既然是渣滓,宰了岂非便宜他?” 虞焕臣铁青着脸开口,“待我将他绑过来,当着赵家人的面将他剥皮抽筋。” “不是的。不是我想放过赵须,而是……” 虞灵犀放轻了声音,“而是恐怕,你们已经找不到他了。” 宁殷将她救出来后,并没有看到赵须的身影。若非他畏罪潜逃,便只有一个可能: 赵须这个人,大约不在阳世了。 虞灵犀道:“赵家不足为惧,真正难办的,是东宫太子。” 闻言,虞将军攥紧了铁拳。 若真如女儿所说,太子因婚事不成见色起意,想要玷污他的女儿,阴差阳错才错认了赵玉茗…… 这样的未来天子,真的值得他去效忠吗? 值得再将大女儿推入火坑吗? “我们立下赫赫战功,洒血疆场,而储君却在想着如何吞我的权、欺辱我的meimei,真是天下莫大的讽刺!” 虞辛夷握着刀鞘的手发颤,讥嘲道,“这样的太子,值得我们守护吗!” “辛夷!”虞将军一声沉喝,“慎言。” 虞辛夷反向前一步:“父亲!”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他虞渊顶天立地,忠肝义胆,注定做不了反贼。何况当今圣上,并不曾亏待虞家。 虞将军两鬓微霜,两腮咬动,半晌疲乏道:“诸位皇子早夭,三皇子痴傻,七皇子生死不明。如今的大卫,只剩下东宫那一位了……” 父亲沉重的喟叹落在耳里,虞灵犀眼睫轻颤。 她知道这是个契机,可以顺理成章地提醒父兄,为虞家的后路埋一条引线。 她抬起水灵干净的眼眸,轻声道:“阿爹可曾想过,若是七皇子还活着呢?” 点到为止,却在寂静的厅中激起千层浪。 夜已深了。 虞灵犀从厅中出来,回房的路上见着廊下站着一个人。 没有太多迟疑,她屏退侍婢,独自朝那点宁殷走去。 宁殷像是预料到她会来找自己,面上一点波澜也无,依旧负手看着夜空。 今夜天气不好,星月无光,天上黑漆漆一片,也不知他饶有兴致地在看什么。 虞灵犀注意到他衣裳上的一片暗色,不由道:“你去哪儿了,袖口怎么是湿的?” “去捞鱼。” 宁殷薄唇一勾,带着意味深长的冷意,“捞出来,碾碎骨头。” 虞灵犀才不信他真的去捉鱼了。 正想着,宁殷忽的开口:“人是我杀的。” 虞灵犀侧首,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赵须。 怕吗? 不。甚至还有一丝痛快。 虞灵犀与他并肩站着,平静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是他的报应。” 宁殷总算不看天了,乜过眼盯着虞灵犀,盯了许久。 “小姐这回又不骂自己引狼入室了?” 宁殷似是笑了声,漫不经心道,“我本来还在猜,今夜小姐会抽自己几鞭呢?” 薛岑坠湖的那夜争执,他还要记恨多久啊? 虞灵犀无奈,恼了他一眼:“我就是这样是非善恶不分之人?心术不正的恶人,能和毫无过错的薛岑比么?” “哦,是,没人能和小姐的薛二郎比。” 也不知道哪句话刺到了宁殷,他非但不开心,反而笑得越发冷冽凉薄。 这个人卸下伪装后,真是一点奉承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