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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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结滚动,喑哑道:“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便是小姐的。” 虞灵犀调开视线,轻哼道:“这些漂亮话,等你好起来再说。” 不多时,前去抓药的胡桃一路小跑着回来。 她脸上洋溢着喜意,还未进门便匆匆一福礼,笑道:“小姐,大小姐公差回来啦!” 像是年久失修的机括重新运转,虞灵犀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起身重复了一遍:“阿姐?” “是,是大小姐!” 胡桃小喘着气,脸颊上满是兴奋的绯红,朝虞灵犀眨眨眼道,“薛二郎也一并来了,正在前厅叙话呢!” “薛二郎?”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号了,虞灵犀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相府薛二公子呀!小姐,您不是高兴糊涂了?”胡桃笑道。 “是该高兴。”虞灵犀眼中化开清淡的笑意,朝门外走了两步。 想起什么,又顿住,朝榻上望了一眼。 “你好生休息。”撂下这么一句,她再无留恋,朝门外快步走去。 前院一片热闹。 虞灵犀站在廊下,大老远就听见兄长虞焕臣在奚落阿姐,贼兮兮道:“两个月不见,虞辛夷你又魁梧了不少啊!男儿似的模样,以后哪个婆家敢要你?” 虞焕臣和虞辛夷是双生兄妹,年纪相同又都是倔脾气,从小吵到大。 梅树后,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将军按刀而立,刀锋出鞘半寸,娇喝道:“虞焕臣,你找死!” 虞辛夷的相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明眸红唇,英姿飒爽,声音如落珠清越,别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上辈子,阿姐为了查清父兄被害真相,孤身一人千里走单骑奔赴塞北,却在归来的途中连人带证据一起坠入深渊,连尸骸都不曾留下…… 思及此,虞灵犀鼻尖一红。 “岁岁!” 虞辛夷看到了廊下温柔貌美的少女,还剑入鞘,张开双臂道,“来,阿姐抱!” 多少年不曾见过的英气笑颜,虞灵犀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去,扑入虞辛夷铠甲冰冷的怀中。 “阿姐!”她眼眶泛红,笑道,“我好想你。” “娇气鬼。” 虞辛夷拍了拍meimei的肩,而后将她放在地面站稳,“对了,有个人想见你,说什么也要跟着我登府。” 说罢,她坏笑着让开路,露出身后那一抹月白儒雅的身姿。 薛岑的样貌比记忆中年轻些,也更为温润清隽。风一吹,他腰间环佩叮咚作响,如君子之音。 他望着虞灵犀的眼中有难以遮掩的内敛笑意,如清泉漱玉般的嗓音传来,红着耳尖唤道:“二meimei,近来可安好?” 后院,罩房内。 炉上药罐沸腾,苦涩的药香弥漫房中。 宁殷躺在榻上,眼中的光渐渐黯淡冷冽。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压舌根,然后“唔”地吐出一颗半化的、带血的毒丸。 这药丸还未实验成功,虽能骗过大夫造成急症大虚之相,却极其伤身。 少年压下胃中的灼痛,捏碎药丸灭迹,屈指叩着榻沿。 相府……薛二郎么? 薛家老狐狸的嫡亲孙子啊,这场局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12章 动摇 这一年的薛岑尚有些青涩,斯斯文文的。 他在阶前拜谒虞将军,与好友虞焕臣侃侃而谈,目光却总不自觉飞去廊下,追随那道窈窕娇艳的身姿。 “看什么呢?” 虞焕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单臂勾着薛岑的肩晃了晃,故意打趣道,“我说,你明明是和我家大妹子指的婚,怎么眼里只看得见二meimei?你小子,可不能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虞焕臣!” 虞辛夷最讨厌别人拿此事开玩笑,气得一拍石桌,冷然哼笑,“你再胡说试试?谁和那书呆子指婚!” 薛岑脾气好,笑着摇摇头,挣开虞焕臣的爪子。 他下意识摸了摸袖袍,向前轻唤:“二meimei。” 正在斟茶的虞灵犀回身,随即绽开些许笑意,颔首回礼:“岑哥哥。” “二meimei,请借一步说话。”薛岑眼里含着冬日的暖光,朝旁做了个“请”的姿势。 虞府上下开明,没有别人家那般多的规矩束缚,虞灵犀便颔首,大大方方地和他行至月洞门下。 “这个,赠予二meimei。” 薛岑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而长的精致礼盒,颇为郑重地递给虞灵犀。 而此时,厅中。 虞夫人顺着轩窗往庭中月洞门处望去,烹茶的动作慢了下来。 而后她轻轻推了推虞将军的胳膊,柔声示意:“夫君,你觉不觉得薛二郎和我家岁岁,走得越发亲近了?” 虞将军吹了吹茶末,抬眼顺着窗外看了眼。 他笑了声,不太在意道:“薛家乃文臣之首,我虞府乃武将之最,两家世交,孩子们时常走动玩耍,关系好些很正常。” “话虽如此,可孩子们毕竟长大了,不比儿时。” 虞夫人嗔了粗枝大叶的丈夫一眼,“你忘了,当初薛家与我们定下口头婚约,虽未指明要娶我家哪位女儿,但因那时岁岁还未出生,大家便默许定亲的是辛夷。我是怕岁岁和薛二郎走得太近,会给两个女儿招惹麻烦。” “夫人多虑了。” 虞将军搁下茶盏,安抚地拍了拍虞夫人依旧柔嫩的素手,“两个女儿都是我虞渊的心头rou,薛家娶哪个都不亏。只要孩子们相互喜欢,两情相悦,便足矣。” “也是,我看辛夷好像对薛二郎并无那方面的心思,若岁岁真喜欢……” 想了想,虞夫人道,“也罢,回头我问问女儿的意思,薛家那边的想法,还请夫君多去打探打探。” 虞将军应允。 月洞门下,阳光投下慵懒的长影。 打开礼盒一看,却是一支雕工极为漂亮的白玉紫毫笔。 竹笔看漆色,玉笔看雕工,这样精细的玉雕笔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费了不少功夫。 “岑哥哥,这笔太贵重了。”虞灵犀第一反应是拒绝。 薛岑姿势不变,温声道:“不过偶然所得,想起二meimei擅书画,便自作主张买了下来。若是二meimei不喜欢,便是我处事不当了。” 话说到这地步,再拒绝便有些不近人情。 虞灵犀只好双手接过,笑道:“却之不恭,多谢岑哥哥。” “你喜欢就好。”薛岑望着她笑吟吟的眼睛,耳根微红。 可心底到底漫出一丝落寞来。 眼前娇俏少女待他依旧亲近赤诚,却不似先前那般濡慕,小脸上也没了那种羞怯的桃红。 三个月不见,她好像长大了不少,更沉静,更美丽,也……更遥远。 不止是薛岑,虞辛夷也发现了不对劲。 “岁岁,薛岑惹你不开心了?”回房后姐妹叙旧,虞辛夷问。 虞灵犀杏眼一转:“阿姐何出此言?” 虞辛夷马尾高束,解下佩刀坐于案几后,飒爽笑道:“你以前不总跟条小尾巴似的追着薛岑跑么?今日却这般安静,没说两句就散了。” “是么?”虞灵犀讶然的样子,“我以前总追着他跑?” 虞辛夷笑:“那种情窦初开的仰慕,瞎子都能看出来。” 虞灵犀回忆了一番,可前世和薛岑少年时的记忆就像是蒙了一层雾般,变得模糊难辨。 她记住的,是自己孤苦无援、被迫描眉妆扮献入王府的那一晚,只有薛岑策马奔袭而来,为她在摄政王府外的大雨中跪求了一整夜。 是赵府寿宴风波后,薛岑在狱中揽下所有责任,却被掰折了两根手指。 虞灵犀永远承他这份情。 再次见到温润如初的薛岑,虞灵犀自是高兴的,仿佛折磨了她这么久的亏欠和愧意,都在此刻瞬间被抚平。 但除此之外,她却并无其他旖旎情思。 那种感觉就像是…… 虞灵犀的视线投向案几上的椒粉和茶点,冒出一个不太恰当的譬喻:就像是经历了辛辣刺痛的椒粉后,就再难品出粥水的味道。 不知从何时开始,薛岑在她心里便像是兄长一样的存在。 “想什么呢?”虞辛夷凑上前,唤回她的思绪。 虞灵犀回神,将那支贵重的白玉紫毫笔往笔架上一搁,眨眼笑道:“在想岑哥哥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姐夫。” “讨打!” 虞辛夷捏了捏meimei的腮帮,冷哼道,“那书呆子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可不要!拿去拿去!” …… 今年京城苦寒,年末又下了一场大雪。 除夕夜,虞府张灯结彩,亮如白昼。灯笼的暖光投射在庭院雪景中,热闹得不像话。 除夕要祭祖,之后便是守夜,饮屠苏酒。 虞焕臣从管家处拿了一大叠新春贺帖来,笑吟吟道:“今年的帖子比往年多了一番,其中有不少是京中世家子弟送来的拜帖,大有求亲之意。岁岁,不来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