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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简眨了眨眼, 又沉默地从碗中舀了一勺粥出来, 递到楚念嘴边,终于有些突兀地说道: “怀慈, 我不想骗你, 所以昨晚的事,我现下先不能告诉你。” 这是目前的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 与其让眼前的小将军想东想西的, 荣简还是情愿他尽快断了念头来。 果然,楚念的手在听到她说话的刹那,微微收紧, 面上却依旧是平静的,他点点头,简单地说道: “好。” 荣简简直像是堪堪松了口气,一顿饭喂了快有半个时辰,她的手都酸了,等到碗终于空了,她这才重新站起,整理了一下自己压根没乱的裙摆,把碗筷放回到了桌上。 楚念这时候倒是后知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抿了抿嘴唇,看着女孩子的背影,这才道: “您的厨子很会做菜。” 荣简惊了一下,这才回头,看向“很会聊天”的小楚将军。 偏生对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僵硬,梗着脖子继续开口: “腌白菜酸又脆,在嘴里极有嚼劲,rou松很香,像是纯rou糜磨制的,非常下饭,辛苦殿下的厨子……为我费心了。” 荣简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她看着对方躲闪着不敢看自己的眸子,忍不住叉腰逗他: “怎么,就辛苦厨子啦?” 楚念本就不擅长官场上的人情客套,刚刚几乎是绞尽脑汁地在那边说了一通,没想到眼前的这位长公主殿下还要询问,他下意识地抬头,有些无措地撞进对方带笑的眸子里。 小楚将军福如心至: “还,还谢谢殿下……荣简。” 荣简笑眯眯地把手背在身后,转了转有些酸的手腕,轻哼: “这还差不多。” 楚念几乎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长公主殿下,他因为对方笑了,倒也是下意识地勾起了唇角。 荣简今天一天兜转得累了,现下勉强还顾着形象,坐在桌边,吩咐下人把桌子给收拾了,她抱着自己的小暖炉,不忘叮嘱: “把殿内的火烧得旺一点,冷死了。” 这些下人也是见菜下饭的性子,此时赶紧连声应下,荣简便等着他们收拾妥当了,又加了新的柴火,这才从椅子上站起。 她长呼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那方还在不由自主地看着自己的小将军,眉眼都是笑意: “早点睡,明日太医入宫,还要为怀慈施针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稍稍一顿: “怀慈,你老实告诉我,到底疼不疼啊?” 楚念微愣,这个问题荣简昨日也问过,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回答得天衣无缝,现下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眸子,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先想要否定过去,话到嘴边,却突然转成了: “有点。” 荣简眨了眨眼,那边的楚念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就,就一点点。” 她不由觉得好笑,这疼痛怎么还分‘一点’和‘一点点’的? 但是看着眼前人苍白的面庞,荣简还是收回了笑意,不由自主地上前,伸手过去,变戏法一般地从身后拿出一碗水来。 那是她之前厨房的时候,顺手熬的蜂蜜糖水,她用手指碰了碰器皿外壁,确认现下正好温吞,可以直接入口。 荣简看着那方的青年像是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碗糖水,她小声道: “吃点甜的,虽不能延缓痛苦,但至少可以让你开心一点。” 楚念默了几秒。 长公主殿下这样的动作,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带孩子的经历。 他那会儿也不过十岁出头,本也是个孩子的年龄,却还要带着好几个五六岁的族弟玩,那几个男孩儿简直各个都是皮猴,楚念自己也不甘示弱,本身被大人叮嘱着要看书学字的下午被他们全权抛在了脑后。 十多岁的小楚将军作为孩子王,带着弟弟们掏鸟蛋打地鼠,浑身的衣物都滚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而就是那一日,他的弟弟从树上摔下来,扑了个马大哈,又磕掉了一颗门牙,快乐的时光戛然而止,小皮猴开始满嘴血地哭爹喊娘叫疼。 那时候,楚念是急中生智,用之前皮猴他妈不让他碰的麦芽糖才止住了对方的哭泣,一摸到糖柄,皮猴一下不哭了,像是立刻不疼了,满嘴血地在那边冲他笑,好笑的同时,也有些渗人。 而到最后,晚上回家,大人们却还是发现皮猴少了颗牙,楚念也连带着挨了一顿竹笋烤rou。 但这都是后话了,楚念那时候太小,现下的记忆只停留在脏兮兮的皮猴族弟看到麦芽糖的时候的笑脸。 而回到现下,楚念看着眼前这碗蜂蜜糖水,愣了神。 他终于意识到不论是孩子还是自己,把疼说出来的原因,不是因为说出来就不疼了,而是因为说出来疼,就会有人愿意来哄自己。 他抬头,看向那方殷切地看着自己的黑发少女,又看看手上那碗糖水,像是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一般,赶紧喝了一口。 甜。 甜得都齁了。 楚念本身并不喜食甜,但此时却努力地没有皱半分眉头,他看着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荣简,笑了一下:“你说得是。”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楚念又毫不犹豫地喝下一大口来。 荣简这才笑了起来,她眨巴着眼,不由想起当时给赵宋涣煮的那碗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