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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科举奋斗路 第58节

    自己前往清江知府府上赴宴是在四日前,四日前吩咐下去的事,昨日提刑按察使司便直接上门拿人,还恰好来了个“人赃并获”,今日就连李家名下的铺子都给封了。

    说这事背后没人推动,穆空青当场表演生吞封条。

    清溪县令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李家,那这在背后推动此事之人究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再没什么能比“自食恶果”四个字更叫人解气。

    这一家子惯来都好推旁人出去做替罪羊。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了。

    “文哥,我们绕个路吧。”穆空青声音虽低,可那话语中的愉悦却是遮掩不住:“我想买些香烛带上。”

    有人的靠山靠不住了,他很快就该去祭拜穆梅花了。

    第46章 一次祭拜

    穆空青回到穆家村时, 正值日头西落,家家户户飘着炊烟。

    眼下是农忙时节,这会儿多数人还在田里。

    有那晚上要预备守田的, 家中媳妇孩子正带着馒头饼子送去, 也有做完了活计正朝家走的, 路上瞧见几匹高头大马向村里来, 停了步子想看看热闹的。

    穆空青在村口就下了马。

    照理说,村里出了个府案首, 于当地的父母官来说也是一政绩,总该派人来村里知会一声。

    谁料穆空青这个府案首,于清溪县令而言别说政绩了,催命符还差不离。

    自打知晓穆空青当真顺顺利利考完了府试, 甚至还拿下案首之后,清溪县令是觉都快睡不着了,更别提什么报喜不报喜。

    若是能选, 他怕是梦里都想着能给老穆家报丧呢。

    是以府试放榜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 整个穆家村就没有一个人知道穆空青拿了府案首。

    甚至若非孙氏与穆老二回村,村里人都未必知道穆空青去考府试了。

    这会儿有村人见回来的是穆空青, 有那与他相熟的长辈便同他寒暄了两句。

    “空青娃可是去考试了?”问话的是杏仁婶, 村里出了名的包打听。

    旁人瞧穆空青身边还跟着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可能在搭话时还会有些迟疑,可杏仁婶向来不拘这个。

    不仅不因周勤三人拘束,反倒还更好奇了点儿。

    穆空青点点头应道:“是去考试了。这会儿考完了, 回村里瞧瞧我爹娘和爷奶。”

    杏仁婶手上还挎着个篮子,一看便是要去地里给人送饭的,穆空青本以为她寒暄两句就要走,谁知杏仁婶却似是起了谈兴一般, 又不依不饶地开始追问。

    “空青娃考得咋样了?我听人说了,这府城的考试可难着呢!若是没考上,来年还得再跑一回。”杏仁婶是个说起话来就带笑的人,见谁都亲亲热热。

    穆空青都已经到了家门口,却被人堵在半道上,堵人的还是不乐见的人,心情自然谈不上好,只淡淡地回了句:“是挺难的。”

    说完便要离开。

    杏仁婶却是一把拉住了穆空青的手,像是普通长辈话家常一般絮道:“空青娃呀,婶子晓得你考试辛苦,先头那事儿是我家大力耐不住,可我家大力这都往北边儿去了,你咋还跟婶子置气呢?那北边儿可苦着呢……”

    穆空青本不欲搭理她,却没想这人竟在大庭广众下直接把脸皮撕开了踩。

    什么叫穆大力耐不住?

    他大姐统共也没跟穆大力说过几句话,就被他一封信逼得连家都不敢回,怎么到了杏仁婶嘴里,就成了他大姐有意勾搭穆大力了似的?

    穆空青叫她几句话说得火气蹭蹭往外冒。

    瞧杏仁婶这态度,先头穆老头能那么利索地答应去镇上过年,只怕也少不了杏仁婶的功劳。

    “杏仁婶说话可仔细些的好。我大姐在村子里过了这么些年,统共也同穆大力说过几句话,私下里更是一面都没见过。”穆空青的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刻意扬了声音。

    “这也就是在村里,我家念着大伙儿都是同族,又是多年邻里,这才算了。若是放在城里,早就报官叫那登徒子下大狱了。”

    甭管穆四丫在里头搅风搅雨闹了多少事,若不是穆大力写的那封信,穆四丫心里头的盘算就是多成蜘蛛丝,她也盘不出那张网。

    穆大力不知道同族不可通婚,不知道私相授受不妥?

    人家知道,但不在乎。

    不仅不在乎,说不准还因着这种禁忌感而自我陶醉,觉得自个儿深情呢。

    不然那封信是怎么来的?

    在这种桃色事件里,受害的永远只有女方。

    现在罪魁祸首他娘,居然还真敢到他面前来搬弄是非。

    穆空青半点面子也不想给她留。

    若不是考虑到老穆家还要在村里过下去,穆空青说话还能更不客气点儿。

    穆空青望着她道,淡淡道:“让开。”

    杏仁婶被他那句“下大狱”给吓住了。

    又见穆空青那冷冷淡淡的眼神,以及周身那与村里人全然不同的气势,杏仁婶到底还是有了点儿惧意。

    可她想想自个儿那小小年纪便要跟着他娘舅走南闯北的小儿子,心里头的不满还是压不住。

    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穆空青身边那三个一瞧就不好惹的壮汉,直接牵着马开了道。

    杏仁婶被挤到一边,恨恨地说了句:“什么下大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没考上,回来拿咱们撒气来了。”

    有那好事的妇人啐她:“得了吧,你家大力霍霍人家姑娘,不得招小舅子白眼?”

    杏仁婶呸了一句:“什么小舅子!你瞧那丫头今儿回来打扮的那样,她就是不姓穆也别想进我家大门。”

    有人瞧不惯她俩拿姑娘的名声玩笑,刺了人一句:“人穆老头家眼瞅着发达,不姓穆也瞧不上你。”

    杏仁婶登时怒了,扯着大嗓门儿叫嚷道:“他穆老头家咋啦!他家不就穆空青一个独苗苗!还是个不争气的!花了那老多银子送人去考试,还不是没考上便灰溜溜回来了!”

    叫她这么一叫嚷,穆空青没考上的消息算是在村里传开了。

    那头穆空青却是没想那么多。

    他刚一进门,就见孙氏端着木盆出来倒水。

    孙氏乍一见儿子出现在家门口,还当自己做梦呢,呆了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穆老太等不见人回来,在屋里头骂人了,孙氏才回过神来。

    “咱家空青回来了!”孙氏把手上的木盆一放,三步并做两步,一把将儿子揽进了怀里,

    算算日子,她都有好几个月没能同儿子好好说说话了。

    孙氏个头不高,如今她想要蹲下身,再将如穆空青小时候那般抱进怀里,已是不可能的了。

    “长大了,也瘦了。离了娘这么些日子,娘都快认不出你了。”孙氏说着话,就要掉下泪来。

    穆空青哭笑不得:“娘,我上个月才去的府城。”

    这都还不到一个月,怎么连认不出他这种话都冒出来了。

    孙氏却不管这些。

    虽然她平日里也很少同儿子说什么贴心话,但是这自个儿不说和想说却没得说,那也是不一样的。

    连着穆空青在周府上住的那些日子,孙氏都觉着自己得有小半年没同儿子说过话了。

    没等孙氏说什么,屋里听见声儿的人就全都出来了。

    “奶的乖孙哎!”穆老太见了穆空青,那是比孙氏都激动的。

    毕竟先头孙氏好歹在镇上,若是除开年节那阵,穆老太才是真的许久没见过穆空青的人。

    “你怎的吃了那些苦!瘦成这模样了!”

    这二位一口一个瘦了,穆空青真是百口莫辩。

    穆老太年岁大了,身形已经带了些许佝偻。

    这么一段时日不见,瞧着穆空青竟同她差不多高了。

    这带着哭腔的声儿一出,叫穆空青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

    穆空青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又是逗趣又是卖乖,好容易才叫这两位露了个笑脸。

    孙氏的兴奋劲儿过了,这才注意到外边还站着三个大男人,个中也就周勤还算眼熟,旁的两人都不认得。

    一想到自个儿方才在三个外人跟前抱着儿子说的那些酸话,孙氏就臊得慌。

    穆老太拉着孙子不肯撒手,孙氏只好硬着头皮打断祖孙两个,问道:“空青啊,这三位是……”

    周勤三人从方才起就站在门外边。

    因着手上还牵着马,所以离得大门不算近,加上又刻意避了避,实在是不招眼。

    穆空青也才想起来,门外周勤三人还等着呢。

    穆空青忙把人带进来,给穆老太和孙氏两人介绍了一番。

    得知这三人都是得了周秀才嘱咐,特意护着儿子考试的,两人自然是客气又热情。

    眼下其他人都在地里,家中只有孙氏和穆老太,穆空青只好先将这人劝回去,自己带着周勤三人去栓马。

    老穆家没有马厩,却养了头驴子。

    后头手上更富余些了,还牵了头牛回家。

    为此,还特意辟了个草棚。

    虽然家里就养了那两个,但好在乡下地方多,草棚搭得也不小,三匹马再牵进去,也算勉强挤得下。

    穆空青看着满满当当的草棚笑道:“今晚咱怕是要同这群马一样,挨挨挤挤地睡了。”

    老穆家先头人口多的时候没银子,也起不来新屋子,所以统共只有五间屋,大房二房各两间,穆老头和穆老太住一间。

    现下手头有银子了,可家里人也少了,更犯不上花银子重起新屋子。

    所以说,周勤这三人一来,也就只能同穆空青一块儿挤一挤了。

    好在当初起这院子的时候,是寻思将来男娃住一块儿,女娃住一块儿,于是都给盘上了炕。可却没料到,这男娃就只有穆空青一个。

    所以穆空青虽是一个人住,可他的屋里也有张大炕,挤一挤四个人也能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