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书] 第2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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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有一点麻麻的痒,林然抬起手,看见手心被妖主划开的伤口,血痂已经掉了,只剩下一道细细的白痕,横戈过掌心的纹路。 她慢慢摸着那道白痕。 北冥海下,封印着上古鲲鹏的骸骨和沧澜世界本源的碎片。 幽冥现世,受本源碎片吸引,沉入北冥海,幽冥中大大小小的幻境得以受滋养而发育,北冥海水于是倒灌九州,无形中抽取本源碎片的力量哺育各个凡人界发展壮大。 当世界本源的力量枯竭,沧澜界陨落之时,就是诸多凡人界脱离主界、自成新世界之日。 可沧澜界偏偏出了妖主这么个疯子。 他要血祭幽冥所有幻境的力量,用她血中的元气做引子,去破开北冥海底的封印,夺取鲲鹏遗骸,释放世界本源碎片,从而强行撕裂天道禁制,倒逼沧澜灵气复苏、修界大兴。 也许他是想化神,也许他只是死前不甘地最后一赌,也许他是想救沧澜。 林然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但他们终究是殊途同归,她没有理由不帮他 ——但她也需要制衡他。 她叫了师兄过来,师兄一定会来,他来了,就一定会保护娥子她们,就别想用一个隐君客的身份与剑阁脱离关系。 王都里至少还有数位九门大宗大族的首徒和嫡系子弟,他们不会傻到任人抓,总会组织起有效率的抵抗。 外面海城中聚集着那么多人,至少那位雍州主和玛丽苏女主就不会坐看北冥海被毁,他们总会叫更有能力的人来解决此事的…… 一切都刚刚好。 林然从纷乱思绪中抽离,换了个姿势,问天一:“我昏了几天?” 天一抠牙,懒洋洋说:“六天了。” 好家伙儿,一昏昏六天。 林然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后颈,觉得自己脑袋还能安在脖子上,真的太不容易了。 斜阳的光越来越少、大殿越来越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然终于听见拉长的推门声。 她抬起头,看见门边瘦长的黑袍,打下的阴影如同一片厚重的乌云笼罩。 妖主慢慢走进来,身后意外还跟着一个圆润的身影,一脸谄媚的笑眯眯的表情,也是林然见过的老熟人了。 “陛下慢着点~” 喜弥勒一句话恨不能转出三个弯,围在妖主身边鞍前马后:“小的给您探路,可别让这桌桌椅椅不长眼撞到您呦。” 林然:“…”味儿太冲了。 林然被呛得咳嗽两声。 喜弥勒斜眼看过来,就见那万仞剑阁的小丫头坐在床边咳嗽,赤着脚虚踩在绒垫,白发披散,脸蛋清白,雪白中衣裹着清瘦的身段,随着咳嗽,她弯了弯腰,几缕鬓发遮住脸颊,别有一种伶仃的美。 别说,外面那些凡人和修士风传她是妖姬,也不完全是扯淡。 喜弥勒弯下腰,余光瞥着他们陛下慢慢走过去,她便站起来,那双清亮的眸子定定望来,猩色的血禁链从她宽大的袖口裤腿垂下来,更衬得她身形那样清弱,像一只被折断羽翼的金雀,或者一弯被搅坏的水中月。 再没有比这更干净的样子了。 也再没有更让人想碾碎什么的欲望了。 “你别锁我了吧。” 她还仰着头,在好声好气和妖主解释:“我们现在是一伙儿的,我不会坏你的事,我还会帮你,做你第一…嗯、第二狗腿子。” 妖主负着手,垂着眼打量她。 林然努力做出真挚的表情 ——真的需要很努力,天知道她有多想把链子糊他脸上。 “我还可以给你血。” 林然绞尽脑汁强调自己的价值:“我还可以帮你分担火力,只要你放开我,我战斗力还是可以的,骂名我替你担一半,我还可以——” 妖主摸上她的脸。 林然合上嘴。 她定定看着他,从他晦涩寡淡的瞳孔中,看见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 她真是看不明白他。 他实在是一个奇怪至极的人。 两双眼睛对视一会儿,林然冷淡地侧开脸。 这是她第三次避开他的手,她以为她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 妖主笑了笑。 他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收回手,乍一看,一点都不像个铁血残酷的暴君。 但林然绝不会小瞧他哪怕一丁点。 “穹顶天牢快塌了。” 妖主说:“江无涯快死了。” 林然猛地扭过头。 她眼中像是燃起了火,那火将她整个人烧亮。 喜弥勒不知何时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像一粒微尘瑟瑟只想躲进不起眼的边角。 “我快死了,江无涯也快死了。” 妖主仍然在说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饭菜不错:“如果我们现在死了,谁能扛起九州?” 林然紧紧盯着他。 妖主转过头来,望着她一会儿,握住她脖颈,有些懒怠地贴近,鼻尖在她颈后妖纹蹭了蹭,张嘴含下一口。 林然感觉到凉意,从他的手指、他的牙齿和嘴唇,从她流淌出的泊泊的血。 “我还不打算死。” 她听见他低柔地笑了一声:“你也许也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林然闭上眼。 第155章 万仞剑阁,祁山。 千万年前,云天之主陨落不久,上古覆灭,一切归于寂灭。 后混沌初开,万物蒙昧,人魔妖兽共生、善恶阴阳不分,人族大能沧澜大尊授命于天,剑道大成,于是劈九千九百九十九座雄峰,划山海灵脉为边境,创建万仞剑阁,广招门徒、传授无上剑道,分正邪、划百州,再次引领人族大兴,开启了沧澜时代世人逐仙的修真大潮。 所以当今的修真界自称沧澜界。 千万年过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当年的百州已变为俗世九州,当年千百林立的宗门变成以三山九门为正统的世外修仙圣地,唯一不变的,却是祁山门前永远在春风暖阳中静静伫立的剑碑。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一地之大、百川海纳。 祁山正门立太祖无字剑碑,碑后立烽火台,烽火台后设三殿,正殿祁山殿议事、摆放掌门及各峰长老嫡传弟子长明灯,中殿为历代掌门师祖牌位,而后殿…… 很少有人见过后殿。 在许多坊间谣传的修真话本里,总爱把祁山后殿描写成堆积满奇珍异宝的宝库,说这里秘籍遍地、名剑成山,或者说这里藏着什么祖师爷留下的宝物,或者说镇压着什么穷凶极恶的怪兽…… 但只有进来过的人,才知道,祁山后殿什么都没有,只连着连绵不绝的远山、全年飘散着望不到边际的白雾。 阙道子就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午后踏进了祁山后殿。 一踏进去,漫天白雾将他包裹,他往前走,一条青色石阶出现在脚下,他踏上去,步子很快,能望见远山翠绿如织的峰林、碧色飞泻的瀑布,他越走越高,渐渐的,祁山常年温暖的阳光隐没、山丛树林间鸟兽鸣叫消失,周围化作一种寂静。 云梯终于走到了尽头。 阙道子抬起头,他脚下是云雾缭绕的平台,像建在云海中的一座亭台,目之所及尽是通透清亮的白。 白雾的尽头,静静盘坐着一个人,白衣银带、云冠束发。 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拨开云雾,正能俯瞰万仞剑阁万里山川,浓淡如水墨渲染,远山的尽头,无情峰似一柄长剑直插云霄,满山桃花艳得像血,带着凶戾的紫气缭绕。 “你来了。” 他偏过头,露出一张极冷峻英挺的面孔,可眼神却是温和的。 “我的酒还有。” 他叹了口气:“但这里实在坐得我腰疼,你若是能把我的躺椅带过来,我将感激不尽。” 当然,其实他还有点想嗑瓜子,但考虑到瓜子配躺椅,对于一个剑阁长老来说,实在是过分糜烂了,他只好暂时咽下,决定下次再说。 阙道子没有说话,沉沉看着他。 江无涯觑了他一眼,有点无奈:“你这么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明天就要死了。” “大师兄!你别开这种玩笑!”阙道子咬牙:“狼烟烽火点燃了。” 江无涯有点惊讶,想了想,他和阙道子在这里,还拿着狼烟石,只剩下一个阙道子的首徒。 江无涯问:“是晏凌?” “是如瑶。”阙道子沉声:“妖主去了北冥海,封印全海,意图夺取海底镇压下的鲲鹏骸骨,如瑶在封禁成型前收到幽冥绝地里小凌扔出来的狼烟石,她怀疑妖主想血祭幽冥。” 江无涯沉默不语。 半响,他叹一口气:“妖主怕是撑不住了。” 成纣以半妖之身坐镇妖域数百年,安然无事,走到如今这一步,怕是真正别无他法了。 阙道子问:“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做?要去阻止他吗?” 江无涯沉吟,缓缓说:“血祭幽冥,无论如何是逆天理、损阴德,后果祸福难料,他太激进了。” 阙道子一时没有说话,半响语气隐忍:“北冥海下镇着的那个东西,真的不能放出来吗?” 江无涯皱一下眉,抬眸看他。 “当年祖师爷剑斩鲲鹏以其骸骨镇‘元核’,给了沧澜界这么多年的太平,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沧澜灵气日益衰败,本源元气更是几近于无,别说合道飞升,连世人化神的机遇都生生剥夺。” 阙道子咬牙:“北冥海在倒灌,这穹顶天牢一天比一天不安分,害得您得天天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