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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渣化之路 第74节

    只是此时的孟谷雨并不知情,她因小满的事对弟弟感到愤怒和失望,但却直到自己与meimei被孟九霄如烫手山芋般打发出去,才明白他心中并未将她们当作亲人。

    陡然被谢隐揽住肩膀,孟谷雨吃了一惊,随即朝谢隐看去,谢隐目光温柔:“先前都是我不好,有些事,待我回来再说与jiejie听可好?”

    孟谷雨正要问他是什么事,便感觉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随后起身,大步流星地去了,她心中有些不安,不顾面上泪痕追出去:“九霄!这么晚了你要到何处去?!”

    谢隐却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孟谷雨突然意识到不对,她对这个弟弟很了解,与被父亲带在身边,自幼便在军中长大的兄长相比,孟九霄并未习武,因为孟家已经非常扎眼,倘若父亲的儿子们个个有出息,只怕皇帝寝食难安,这个道理孟谷雨也懂,所以她对弟弟孟九霄总是多出几分包容,但方才他那身姿……

    谢隐按照记忆中找到了那座画舫,虽然小满被带了回去,虽然他是孟家二爷,可显然,父亲与兄长战死,没有人能再庇护他,就连往日的酒rou朋友们都瞧不起他了,正在污言秽语说些不中听的话。

    乍见谢隐出现,众人心虚片刻,连忙又围上来――孟钦与孟清明还在时,他们对孟九霄只有讨好的份儿,眼下便是心中瞧他不起,面子还是要给的。

    “九霄兄,方才不是醉酒归家了吗?如今酒可醒了些?”

    “是啊是啊,九霄兄可还好?”

    既是狐朋狗友,自然是小人之交,能共享乐却不能共患难,而且这些围绕在孟九霄身边的人里,亦不乏他人特意安插的棋子,树大招风,父亲手握兵权又不肯站队,皇帝为此寝食难安,皇子们因此怀恨在心,自古名将难见白头,孟钦亦不例外。

    他不是输给了敌军,而是输给了自己所效忠的皇帝。

    谢隐望着眼前那几个笑嘻嘻同自己说话的人,他们似乎压根不觉得自己羞辱朋友meimei的行径十分可耻,也不为保家护国的孟家父子的牺牲而感到难过,他们嫉妒孟九霄生就这般家世,幸灾乐祸等着看他从天上跌落尘土,惟独摧毁美好事物方能让他们有快感――就是这样卑劣、无耻、肮脏的小人。

    谢隐抬腿就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从画舫上踹了下去!

    砰的一声,水面激起水花无数,画舫上短暂的沉默后爆发一阵尖叫,男人尖叫起来可比女人要难听得多,谢隐冷眼看着被踹下去的那人在水中浮沉,对方显然不会凫水,惊慌万分,其他人张罗着要救,谢隐冷声道:“谁若是救他,便是与我孟某为敌。”

    若是他父亲兄长不死,他说这话倒是能唬人,可孟钦孟清明早已阵亡,孟家如今能得皇帝关怀肯定,可这风光又能维持几时?孟九霄是个扶不上墙的,余下两个姑娘有什么用?等着吧,瞧不起他们,等着踩他们一脚的多得是呢!

    可这月色之中,向来招猫逗狗做尽荒唐事的孟家二郎,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谢隐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要今天晚上这条画舫上的人把嘴巴全都闭紧,不得透露出有关小满的一个字,否则不死不休。

    有个人想来做和事老:“九霄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等虽家世不如你,却也都是勋贵之家,你还不让我等救人,若是王兄死在这里,你如何向王家交代?”

    谢隐抬眼看他,孟九霄虽人品低劣,却生了一副好皮相,随后谢隐飞起一脚,将这多嘴的人同样踹了下去。

    他与“孟九霄”截然不同,“孟九霄”对家人心怀不满,总是大声抱怨谩骂,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自视甚高却又满肚子草包,又毒又坏又蠢,便是一副好皮相,长在他身上也叫人忽略了。

    可谢隐却不然。

    他不爱笑,也不大喜欢说话,若非还是那张脸,狐朋狗友们都要不敢认了,他出手又狠辣,眼神冰冷,比家中长辈都叫人害怕,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

    眼见那两人在河水中扑腾去了大半条命,谢隐才让捞上来,被捞上来的两人险些横死,怎么可能还对谢隐溜须拍马?其中一个怒斥道:“孟九霄!今日之事我定要告到父亲面前,让他参你孟家!”

    孟钦与孟清明一死,孟家再无顶梁柱,连往日跟在孟九霄身后的狗腿子都敢对他耀武扬威了。

    “是吗?”

    从上了画舫便没个笑脸的谢隐忽地笑了,这笑容看得众人一身恍神,下一秒,他又是飞起一脚,将这说要向父亲告状的人再度踹入河水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我父亲与大哥战死,便是我闯出天大的祸事,皇帝也会为我兜着,我这人快意恩仇,看你不顺眼,便先搞死你,横竖你家世一般,死了也不算什么。”

    他是说真的!

    那人在河水中浮浮沉沉,原本就去了大半条命,如今更是惊恐交加,然而谢隐当真不去救他,只是冷眼看着,最终瞧见冰冷的河水没入那人头顶,河面上鼓起两个小泡泡,便什么都没了。

    他真杀了人!

    在场的纨绔们吓得体似筛糠,谢隐态度却很好:“王兄酒醉落水,诸位亲眼所见,是吧?”

    那给人的感觉就是,要是谁敢说不是,他下一秒就能把人灭口。

    不知道是谁先干巴巴说了一声是,场面顿时又渐渐热闹起来,谢隐面上亦有了笑容,那姓王的人身上因果之线滴血,死不足惜剩下这些也都没好到哪里去。

    谢隐笑着,却不急着再饮酒,只是笑着问在座诸位:“我meimei近几日身子不适,难以出门,日后我怕是无法再跟几位出来饮酒了,还请几位见谅。”

    他话里有话,这些狗腿子能讨孟九霄的好,自然也不是纯粹的唇物,至少察言观色的本事在,都明白谢隐这是暗示今天晚上的事呢!

    正如他所说,死了个王姓公子真算不得什么大事,谁叫孟钦孟清明刚刚战死沙场?就是为了安将士们的心,皇帝都不会对孟九霄做什么,万一这孟九霄受了刺激发疯,把他们也杀了怎么办?

    暂且先顺着他,大不了日后再来算这笔账。

    谢隐很满意他们的乖顺,却也要敲打,他语气淡淡:“若是日后我从他人口中听到流言蜚语,无论是否出自尔等之口,我都会亲自上门,割了你们的舌头。”

    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愈发觉得孟九霄判若两人,十分可怖。

    随后,画舫上众人开始按照谢隐的剧本上演一出“王姓公子醉酒落水身亡”的戏码,动静太大,画舫一靠岸便引来许多人围观,王家人匆匆赶来,却也别无他法,谁叫他们家儿子是自己落水的呢?

    满画舫的人都统一口径,这样日后他们再改口,没有证据也难以取信于人。

    说白了,都是给谢隐吓的,一群文不成武不就家世一般的纨绔,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谢隐三言两语将其恫吓,他本身气势惊人,几人竟连反抗之心都不敢生,晚上回去后甚至做了自己被踹进河里淹死的噩梦,怎么都觉得孟九霄像是被恶鬼上了身,否则怎地解释他的变化?

    这些人怎么想谢隐根本不在意,他直接回府,孟谷雨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心中担忧,正在花厅等待,听下人禀报说二爷回来了,连忙上前,却见谢隐衣摆尽是水渍,有心想说他两句,却又想起他对小满做的事,问也不是骂也不是。

    谢隐扶住她的手臂:“jiejie小心。”

    孟谷雨心中顿时酸涩难忍,这些年来都不曾得到弟弟一句好言语,如今他懂得疼人,却是在害了小满之后。

    “今天晚上小满哪里也没有去。”

    她听谢隐这样说,顿时愣住。

    “我都处理好了,不会让他们到处乱说。”

    孟谷雨红唇微动,似乎是想问他怎么处理的,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没有问,只道:“便是如此,你也要同小满道歉,这件事终究是你做错了,你是哥哥,应当让着meimei,保护meimei,怎能让她置身险境?”

    原本孟九霄最不爱听她说教,孟谷雨也没觉得自己这么说弟弟就听得进去,结果谢隐居然应了:“我知道,我这就去看小满。”

    孟谷雨忍不住发出了跟纨绔们相同的质疑:这是被恶鬼上了身不成?

    但若是被恶鬼上身,能换来这样的孟九霄,那反倒叫人求之不得。

    孟谷雨心里存疑,愈发谨慎打量谢隐,谢隐也由着她打量,他没想过维持孟九霄的人设――孟九霄不配,这种卑劣肮脏的灵魂,根本不值得被人铭记,也没有存活的必要。

    第98章 第八枝红莲(三)

    半晌,孟谷雨也没打量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心中想着,兴许是父亲兄长的死,令弟弟一夜之间懂事了,只是这样的长大成人,她宁可不要的。

    到底还是擦了眼泪,跟谢隐一起朝孟小满的院子去,小姑娘今年才十四,尚未及笄,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受了那样大的惊吓,回来后就病了,浑身发热,这会儿已然睡下,留着几个婢子在外头守着。

    孟谷雨进去看了,小满既已睡着,自然不能因谢隐过来便将她唤醒,姐弟俩站在院子里,已经深夜,圆月皎洁清冷,只是再也不会有父兄。

    自父兄战死的消息传来,孟谷雨只在最初痛哭了一场,随后便强行打起精神处理家事,那些个心思浮动的、趁火打劫的……都得由她来处置,且父亲并非独子,还有两个兄弟,祖母也尚在,如今他们孟家便是人人都争相要撕咬的一块肥rou,什么血脉亲情,在利益跟前都是笑话。

    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弟弟meimei的未来又在哪里,失去了父兄庇佑他们只能任人鱼rou,孟谷雨想到这里便感到恐惧。

    皇帝的爱怜之心又能维持多久?

    “jiejie,明日我会向小满道歉的。”

    孟谷雨回过神,看向谢隐,勉强笑了笑:“你要好好与小满说,她乖巧听话,并不是个会闹脾气的孩子,此事是你有错在先,即便小满不原谅你,你也不可与她置气。”

    “是。”

    弟弟突然这般听话,叫孟谷雨心头有了一丝安慰,无论谢隐是真的听话还是装出来的,至少在这个夜晚,他没有再像往日那般针锋相对,这就足够了。

    就在孟谷雨难过之时,却听弟弟又道:“日后孟家,我会撑起来的。”

    孟谷雨险些以为自己幻听,她面上尽是不敢置信,谢隐与她对视,看着她那纤细单薄的模样,哀戚又故作坚强的神情,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他们姐弟关系向来不好,如这般亲近是从未有过的事,孟谷雨先是浑身僵硬,而后顿觉所有痛楚绝望瞬间倾泻而出,不由揪住了谢隐衣襟,伏在他怀中痛哭不止。

    又怕吵醒小满,连哭都是呜咽忍耐的。

    倘若她知道父兄的死,皇帝在其中掺了一脚,不知又该如何悲痛。

    孟谷雨作为长女,年幼时便执掌家务中馈,父亲与两位叔伯关系一般,祖母更是偏心的厉害,早早分家后便只维持表面和平,父兄常年不在京中,她以年幼之姿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父兄战死,她心中痛苦慌乱不亚于小满,却仍旧强撑着以长姐的身份照顾弟妹,实在是辛苦她了,要知道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七。

    母亲身体不好,弟弟顽劣meimei年幼,父兄常年征战在外,这孟家便是孟谷雨一个人撑了起来。

    她非常勇敢,也非常聪明。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害怕不会倒下,她也需要家人的鼓励与陪伴。

    孟谷雨痛痛快快在弟弟怀中哭了一场,整个人情绪好转许多,弟弟能立起来再好不过,这意味着孟家并未因此倒下,父兄的心血也不会白费。

    但她还是有些疑虑的,比如先前谢隐出门去处理小满的事情时的身姿,那模样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不懂武艺。

    谢隐知道jiejie聪慧,许多事若是瞒着她,早晚被她看出不对,便告诉她:“皇帝不会允许父亲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能继承父亲衣钵的,一个都太多了。”

    他点到为止,孟谷雨却全懂了,今上心胸狭隘,兄长孟清明已是文武双全的大才,若是弟弟孟九霄同样出众,那孟家要何时才能败落?这陈国以后究竟是姓陈,还是姓孟?

    “那你……”

    “父亲曾为我请来名师私下指点,只是为避人耳目,来往甚严。”谢隐回答。

    孟钦战死,这究竟是真是假已经无人可知,但孟谷雨想了想,这的确是父亲会做的事,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原是如此,我都不知道,幸好父亲没有告诉我,否则我怕我隐瞒不住,叫人看出破绽去。”

    她握住了谢隐的手,泪花点点:“九霄,不能让父兄半生心血白费,你要继承父兄遗志,不可再混沌度日了!”

    谢隐郑重点头:“我发誓,jiejie,会成为你的骄傲。”

    孟谷雨又哭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喜悦欣慰的泪水。

    谢隐温柔安慰着她,姐弟俩一宿没睡,手拉着手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从小时候说到现在,从日常琐事说到朝政大事,无形中亲近了许多,父兄的死让他们向彼此靠近,这些年的隔阂也渐渐消除。

    只是,小满还不知道。

    小姑娘受了严重惊吓,虽然没真的被伤害,可心理上造成的阴影却无法避免,一大早听说哥哥在外面等着给自己道歉,向来乖巧的小满直接躺倒在被子里,把脑袋紧紧蒙住,她不听!也不见!

    孟谷雨摸摸她的小被子,哄她出来,小满气呼呼地把被子往下一扯,目光如炬盯着jiejie:“jiejie是不是喜欢孟九霄超过我了!”

    孟谷雨哑然:“你跟九霄都是jiejie的弟弟meimei,哪有喜欢跟不喜欢的区别?”

    “可我比他懂事!”小满非常不满,“爹爹跟大哥战死沙场,他还在外头随那群狐朋狗友一同吃酒寻乐,我去说他,他、他还把我丢进那群人里头,任由他们作践我!想必我的名声已没了,父兄刚死,我便令他们为我蒙羞,我、我、我――”

    说着说着,气哭了。

    孟谷雨赶紧把meimei搂进怀里安慰,再三说好话,总算是让小满相信她的名声没有被毁,孟小满吸吸鼻子:“真的吗?我不信,孟九霄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本事?”

    房里的下人都被孟谷雨遣出去,她搂着meimei,小声告诉了她孟九霄其实是伪装成纨绔子弟,私底下却和兄长一般文武双全的秘密。

    直接把小满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大相信,昨天晚上她被二哥丢进男人堆里,能感受到二哥的恶意,那怎么可能是装的?

    “你若不信,jiejie把哥哥叫进来,你好好问问他,行不行?”

    虽然小满觉得jiejie是在故意给她跟哥哥和好创造机会,但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真的很好奇,jiejie不会骗人,难道这是真的?

    等谢隐进来,小满就感觉到了不对。

    她年纪虽小,感观却意外地敏锐,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此时呆呆地瞧着缓步而来的谢隐,一个人真的能隐忍这么多年吗?如果是老谋深算的家伙也就算了,可二哥也就比jiejie小一岁,他能装十几年,小满不信。

    可这朝她走来的人,又确实是跟记忆中的二哥截然不同,可以说除了那张脸之外,根本就是换了个人!

    无论是仪态、眼神、气质,都远胜从前的孟九霄,小满眨了眨眼睛,看见哥哥在自己床前蹲下,双手举起:“对不起,小满,昨天晚上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对你,这个是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能原谅哥哥吗?”

    他掌心捧着一只非常可爱的毛茸茸兔子,小满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发现并不是活得而是玩偶,但却是能以假乱真的程度,这让小满又想要,又不想这么轻易地原谅。

    虽然从jiejie告诉她,哥哥把那些人都教训了一顿,他们不敢随便乱说之后,她心里就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