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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失控的母亲,体内竟爆发出强大的力气,竟然隐隐要挣脱顾瑶的怀抱。顾瑶咬紧牙关,只好道:“叶夫人,对不住了。” 说罢,便往她后颈劈了下去。 女子停止了剧烈挣扎,身子晃了晃,向后倒到了顾瑶怀中。 眼泪从眼角滑过,气弱游丝的哽咽断人心肠:“我的绣绣啊……阿娘该怎么为你报仇?” 她昏了过去。 第98章 下一秒,她似乎反应过来,…… “雪娘!” 叶期看到昏迷不醒的妻子, 不顾伤势地想来搀扶,却被李衍拦住。 顾瑶把雪娘抱到了床上。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那天晚上受了太大的创伤,造成了失忆。如今何突然清醒过来, 便是一通歇斯底里的发作。 或许对她来说, 失忆反而是一种自我保护,将那段痛苦的回忆忘却,用枕头粉饰太平,哪怕生活已经支离破碎、满面疮痍。 究竟该选择谎言掩盖下的平静, 还是痛苦的清醒着? 顾瑶给不出这个答案。她没有经历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但仅作为一个旁观者, 她都能感受到, 那个夜晚的凶残和浓郁的血腥味, 更别提雪娘本人了。 叶期失魂落魄地望着妻子, 温文清秀的面容仿佛瞬间衰老了不少。 “雪娘……没想到你都记得, 你原来如此恨我。” “用亲生骨rou给自己挡箭, 你难道指望自己被原谅?”顾瑶怒声道:“叶期, 你简直枉为人父!” “我知道, 我知道……”他伸出自己的双手, 低头看着满是鲜血的掌心, 手掌微微地颤抖:“我无时无刻不再后悔着,无时无刻饱受煎熬, 无时无刻想要以命抵命,但我还是苟活着,我该如何是好……” 顾瑶这才注意到他的伤势。那伤口深可见骨,若不及时止血,怕是有截肢的风险。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重要的人证, 不能让他有个三长两短,于是便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条,就着屋内仅剩的金创药,给叶期做了包扎。 包扎完伤口的叶期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他颓然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烛光给他镀上了层柔和的金光。 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它赋予了一人千面:一个为人老实忠诚的朋友,或许贪生怕死;一个不求上进的伪君子,或许对家人推心置腹,即使死亡亦是在所不辞。 “那群杀手的口音,不是连城本地,也不是连城周围。” 叶期突然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丝沙哑:“应当是京城来的。” 李衍凝了凝神色:“此言当真?” 事到如今,叶期已经毫无留恋,索性将一切全盘托出:“我曾听闻那群黑衣人交谈,说是殿下要求不留活口。放眼整个大雍,敢自称殿下之人能有几位?” 他们这些穷乡僻然的百姓,在掌权者眼中与蝼蚁无异。龙争虎斗殃及池鱼,如此轻易地便把他们的性命、生活和世世代代的平静打破,烧成灰烬。 他们的命可不值钱啊。 明明他们为了活下去已经拼尽全力,连城人世代为农靠天吃饭,是再辛勤不过的一群人。但是他们的性命也如此的廉价,一盘棋,一个阴谋,便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连带着抹消掉。 反正明日的大雍有没有他们,都没有什么不同。 “你可有证据?” 叶期木然地点点头,起身,去软榻上拿起了那个枕头。 他用剪刀将枕头拆开,从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片。 那银片削薄,拇指大小,上面刻了数字,仿佛是一个称号。 “这是……”顾瑶想起,李衍曾说过这是隐卫缝在衣服内的银片,代表着他们的姓名和身份。 她看了李衍一眼,对方正好也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是我从一个杀手的尸体上捡到的。有了这个,李公子想必已经能知晓凶手的身份了罢?” 他将银片递给李衍。这银片被保存得很好,数字清晰可辨。李衍接过,拿在掌心中,轻盈得没有任何重量。 却沉重得让人心绪难平。 “若是还不够,李大人,”叶期道:“我愿作为人证画押,为你提供一份口述。” 李衍看着他,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叶公子。”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但说便是。” “你们一定要护雪娘无恙。”叶期勾了勾唇角,挤出一抹艰难的笑来。 他的目光投向熟睡的妻子,温柔而宁静:“我和她是青梅竹马,又做了少年夫妻,绣绣是我们满怀期许才得到的孩子。” “她恨我,是必然的,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何那时候的我如此懦弱,竟然让孩子替我去死。” “大概是我更爱雪娘吧,我爱她,没有我谁来保护她?若是让我从绣绣和她之间做出选择,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雪娘。虽然听起来像是狡辩,”叶期的声音逐渐染上一丝悲痛,微微颤抖:“但这世上,就是会有更爱妻子的丈夫。但要我再做一次选择,若是让我知晓,雪娘会如此肝肠寸断,恨我至此,我会自己死去,至少……” “至少……她还会爱我。” 心中似乎有一股火焰熊熊燃烧着,顾瑶的拳头攥紧,心想那不是你的孩子,但那是雪娘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你又有何立场,替她的骨rou做出选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