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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期似乎心里有底,闻言只是顿了顿,低头送了一口茶。 “贺大人声称,三年前的县令坠入河坝,溺水而亡。再过不久,县丞也被发现死于家中,不过他并非是畏罪自尽,而是被人从后割破了喉咙,仵作说是他杀,这一点你怎么看?” 叶期平静地听完了李衍的叙述,像是置身于外的旁观者。他“啪嗒”一声缓缓放下茶杯,轻声道:“县丞大人确实是被人杀害,在下觉得那位仵作说得极是。” “赵寅曾同我说,县丞满门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那叶大人可曾知晓,下了此等毒手之人,究竟是谁?” 李衍的眸子锐利得让人难以直视。叶期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白了脸,伸手想去拿茶杯,却因手抖得厉害,半杯热茶泼在了他手上。 那一夜,没错,就是那一夜。 半个连城都无眠的夜碗,鲜血将护城河染红的夜晚,他带着绣绣和发妻拼命逃跑,冷箭直冲面门而来,死亡触手可及的夜晚。 叶期抬起头,莫名看了眼那小小的、脏兮兮的枕头。 那一夜带着腥臭味的风,似乎又吹了起来。 他的绣绣啊。 他那么小,那么小的身子,被一支凶狠的木箭,直直地穿透了。 第97章 这个世道,一定是疯了!…… 木箭是没有怜悯之心的, 看到什么便要贯穿什么,哪怕那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生命。 小小的身体很快便抽搐着没了声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马上就能开口说话了, 可是如今却已经死了。 身后的女人发出一声像是野兽般古怪而又悲痛的哭号。但哭号很快便引来了更多的木箭, 他悲痛欲绝地抱着孩子哭了几声,又慌忙起身抱住已经昏过去的妻子,拔腿狂奔。 他的绣绣被扔在了路边,唯一一片长了草芽的地上。 他想, 小草啊小草,至少比青石板路柔软吧。 那个夜晚, 夜色和以往一样深沉、静谧。 头顶满天繁星, 真是灿烂极了。 “叶大人?” 一声呼唤追回了神思, 叶期蓦地抬起头, 宛若大梦初醒。 “抱歉, 在下有些走神, 李公子方才问凶手是何许人也, ”叶期缓缓摇了摇头:“在下那日仓促逃命, 并为看清杀手面容, 且那杀手并非一人。” 屠杀满门这种事情, 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再者县丞府中还有身强力壮的护院, 看守的护卫若干,即使是武功盖世也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数家的屠戮。 顾瑶冷不丁道:“那些凶手可是穿着黑衣,衣服上可有图文?” 若是姬成煜的人,八成是那些隐卫。这群人为他卖命无恶不作,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然而叶期却摇摇头:“他们并没有穿着黑衣, 衣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 气氛又陷入了低落。 章仪已经亲口承认自己曾在声讨李尚书的证据中作假,那证据从何而来?他们现在要证明的,不是李尚书清白,而是摧毁二皇子势力的铁证。 这时,李衍微微蹙眉,问道:“你可曾听闻他们交谈,口音如何?” “口音倒是熟悉,正是连城的口音,李大人难道怀疑那杀手是别处派来的?”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叶期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可是连城弹丸之地,那位大人又仅是个小小的县丞,到底是怎么招惹此等心狠手辣之徒?” “他并非招惹,只是被当成了棋子,无辜受了牵连。” 叶期闻言,看向李衍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 “您……究竟是何等人也?为何认得贺辽,又为何知晓此等消息?” 能下出这种判断,了解的背后真相,定然是由他所在的高度决定的。叶期下意识地察觉到,面前年轻的男子,同那杀手背后的滔天势力,或许是不分高低。 李衍冷声道:“叶公子,这个问题,我不回答是为你好,你可明白?” 叶期背后蓦地冒出一阵冷汗,青年的眼睛清寒如霜,似乎能看透他心里所有想法。自己那点小聪明,他只需一瞥便能识破! 他已经携家带口就此隐姓埋名,若是祸从口出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孩子?叶期仓皇道:“是……李公子,所言极是。” “既然是连城的口音,叶公子可知晓你们当地是否有江湖打手,抑或此类人群?” 叶期陷入了沉思。 “很难回答么,叶公子?” 李衍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叶期垂下视线,摇摇头:“平日里我也很少关注这些人,李公子今日一问,倒是真的想不起来。” “是么,毕竟从方才起你便在撒谎,如今又怎么能圆回来呢?” 话音落下,叶期面色一白,额头顿时布满豆大的冷汗。他下意识问:“你怎知……”又自知失言,面露懊恼地捂住嘴。 “连城离雁郡不远,仍受铁骑兵营镇管。据我说知,铁骑兵营针对地方势力下手十分狠厉,若是连城的任何一股势力造成了此等灭门惨案——” 那兵营的报告早就送到大理寺去了,还轮得着他亲自来调查? “那铁骑兵营应当即刻出手镇压,不会将幕后黑手留至今日。” 可是没有,这件事情发生后,那背后的势力竟连铁骑兵营都不敢出手,其通天能力可想而知。 叶期也是晓得这一点,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