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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到三,若是你们谁还没有出去,别怪我不客气,”顾瑶咬牙切齿道:“一、二……” 还没等她数到三,那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便尖叫一声,捂着胸口逃跑了。 她们冲开大门,生怕顾瑶在身后追赶似的,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耳畔总算是清静了,顾瑶舒了口气,起身去把房门关上。 再转过身,却看到方才还一醉不醒的人,此时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何时醒的?”顾瑶差点被吓了一跳。 李衍“哼”了一声:“早便醒了。” 他方才在袖中藏了张干净的帕子,饮酒后便用擦嘴为掩饰,将酒水悉数吐出来。 “……” 这招还真是大胆,众目睽睽之下躲酒,也是他艺高人胆大。 总之也是件好事,没有喝那么多酒,也不会如此伤身体。 “你等一下,我给你要一碗醒酒汤,”顾瑶不放心地嘱咐道:“总归是喝了点酒进肚子,方才也没见到你动筷子,小心第二天腹痛。” 李衍没有反对,小姑娘便哒哒哒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着一碗颜色清浅的醒酒汤过来。这醒酒汤味道寡淡,李衍喝了一点,突然皱起眉头:“太苦了。” “你想吃蜜饯吗?我去给你找一些。” 大晚上倒也不必如此折腾,李衍摇摇头,又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一碗汤很快便见了底,顾瑶刻意观察了他的神色,只见吃了苦的李大人微微蹙起眉头,不经意泄漏出一点点不开心,像是闻到橘子皮的猫。 他突然开口:“方才多谢你。” “谢我什么?”顾瑶好笑道:“是醒酒汤,还是那群莺莺燕燕?” 李衍清了清嗓子,面上带了一丝霞红。生平第一次,他装醉装的很痛苦,被那几个女人围起来的时候,差点装不下去。 若是那几个女人真的胆敢碰他一下,现在估计已经都要捧着折断的手腕,一片哀嚎了。 正要开口,便看到顾瑶微微一愣,伸手指了指他的衣领:“你这里好似有片水渍。” 李衍低头一看,发现雪白的领口处,一抹暗黄色的水渍像斑点一样出现。 顾瑶道:“高粱酒?” “……嗯。” 许是垂着头,他的声音有些发闷。 怎么回事? 顾瑶看着李衍垂眸的样子,他带了一丝酒意,连眨眼都有些迟缓,但是却认真地看着那滴水痕,在明黄色的烛火下显得那么柔软。 好似那滴高粱酒终于打破了他高高在上的矜持,让他跌落红尘,做一个不小心将酒水洒在衣襟上的普通人。 小姑娘突然笑了笑,眉眼顿时活络起来,好似从窗外捻一抹春意涂在眸子里。 “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傻呀。” 李衍冷哼一声:“之前某人吃东西都能吃到嘴角上,那岂不是白痴一个?” “对对对,李大人说的对。” 小姑娘掏出帕子,微微凑近,给他轻轻擦拭了一下。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交错在耳畔,彼此的脸颊似乎都有些温热。李衍微微合上眼睛,心脏声有些加快。 方才,那口口声声要给自己宽衣解带的人,如果是她的话—— 他心想,如果是她的触碰,好像自己并没有那么排斥,也不会那么恼怒了。 …… 第二日,顾瑶照例赖了一会儿床,起来后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李衍正打算出门,看到小姑娘揉着眼睛坐在床上,随口叮嘱道:“午膳在一层,现在还来得及。” 顾瑶看到他一身整齐的官服,发丝也用银冠束好,显得有几分严肃,便好奇问:“你要出门?去哪儿呀?” “青天府。” 青天府便是连城的衙门,每天无非是鸡毛蒜皮的琐事。但李衍并不是来这里办案的,他去青天府实则去找一位叫贺辽的男子。 这十年来,贺辽亲笔编写了《连城方志》,据说将水患之时连城的惨状记录得十分详尽,大理寺结案文书中大部分引用的便是这位贺辽的原文。 朝廷规定地方每年修撰地方志,十年choucha一次,各郡、县都有安排特定的官员负责。赵寅已经给贺辽打过招呼,约了个午时以后的时间见一见。 顾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新鲜念头,雀跃道:“那要不要我同你一起?” 李衍瞥了她一眼:“你若是暂无别的安排,过来也可以。” 小姑娘欢呼一声,又听到他挑眉道:“你不是来捣乱?” “当然,”顾瑶把小胸脯拍的啪啪作响:“我这次肯定是来帮忙的,你放心好啦!” 当然,顾瑶口中的“帮忙”,好似和寻常人的不一样。过了午时,再三催促才慢吞吞下楼的顾瑶,就让李衍深深地皱起眉头。 八字眉,山羊胡,小姑娘粉嫩嫩的脸蛋还涂了层黄色的脂粉,一身青灰色的扎脚短裤加黑布鞋,看起来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 李衍道:“……你这是什么装扮?” “嘿嘿,从今儿起,我就是李大人的书童了,”顾瑶粗着嗓子,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小的叫李耀,少爷喊我小耀子就成。” 这幅扮相本就滑稽,外加上顾瑶颇有天赋的表演,本应当引人发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