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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莫要怪罪。” “臣怎敢怪罪殿下。” “好了,我们莫要再浪费时间了。李衍,” 曦河的表情从来没有那么正经过,她一向从容不迫,但若是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面色灰白,眼周因疲惫而青黑一片。 “这几日你必须呆在泰和宫,哪儿也不要去。” “为何?” “你暂且不用知道原因,呆着便好。” 外面白光一闪,一束闪电劈了下来,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竟然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么?李衍面色不善,他来泰和宫一事想必无人知晓,若是回去得晚了,李府定是要四处找他。 想到这里,李衍心中突然莫名惶惶不安,他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咬了咬牙往门外走去:“家父尚不知我在此处,难免焦急,殿下若是有要是相商,可递名帖于李府,恕不奉陪。” “都这个时辰了,你要去哪儿?” “回府。” 太奇怪了,一切都如此奇怪, 曦河殿下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把他藏于寝宫?为何不让他回家?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颇为荒谬的念头在脑海升起。李衍顿住脚步,伸手缓缓摸向腰际,短刀并未被收走,还在自己身上。 曦河似乎察觉出他的意图,自知隐瞒不住,她轻叹一口气:“罢了,此事终究瞒不住你。” “殿下中午召李尚书入宫,现在李府想必已经重兵围守。你即使现在回去,”曦河顿了顿,看着眼前霜雪般清傲的少年,眸中已满是悲悯:“早已无力回天。” 第32章 昔日风光无限的小少爷,今…… 夏季, 暴雨骤降,铅云压顶,空气沉闷古怪, 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意味。 曦河话音落地, 看着面前的少年脸色一变,眸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惶。 下一秒,李衍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从皇宫到尚书府的路途并不陌生,在儿时父亲时常带他入宫去, 他会坐在老皇帝的腿上,一板一眼地喊一声皇帝伯伯, 逗得对方朗声大笑。 那时候, 这条路那么长、那么远。他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总是睡着, 醒来时便枕在父亲的腿上, 马车也刚刚好停在李府门前。 长大后, 他把这条路走了一遍又一遍, 有时去见曦河, 有时是面圣, 他也像父亲那般利用路上的时间, 慢慢悠悠地读完一本书经。 此时此刻, 眼前飞速闪过的景,拥挤的人潮, 吆喝的夜市小摊已经不能更熟悉。但现在好似大梦一场,一切都陌生的难以置信。 他在马车上时,脑海里满是曦河的那句“重兵围守、无力回天”。下了马车,脚踩在巷子口熟悉的青石板路上,才晓得这无力回天四个字,该如何写。 一股烧焦的味道飘散四溢, 庭院中升腾起一股浓黑色的烟雾,几乎与头顶的乌云融为一体。 李衍看到了巨大的橘色火舌,贪婪而可怕地舔舐着尚书府高高的围墙和庭院。那些精巧的楼阁水榭,那些母亲生前悉心照料的花草,全都淹没在了这guntang的海洋之中,化为乌有。 “轰隆”一声,不知是什么倒塌在地,掀起一阵呛人的灰尘。他浑身一震,似乎大梦初醒,整个人失去理智一般冲入门内。 守在门前的禁卫军亮出雪白的刀剑:“闲杂人等,速速远离!” 可他只是冲着火焰大喊:“爹!” 眼看着禁卫军要过来捉住他的胳膊,少年掏出腰际的短刀,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个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打到,冲了进去。 那些熊熊大学映照在他眼睛里,火焰随风乱舞,钻入眼中痛得好像摔碎的瓷片,眨一眨眼睛都要流出腥浓的鲜血来。这时,一声带着哽咽的哭号响起:“少爷,是你么,是你么,少爷……” 李衍循声望去,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等那人走近,李衍才从那肿胀的五官中依稀辨别出李冲的模样。 “李冲?你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爹在哪儿?” 李冲脸上泪痕遍布,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来:“今日下午,他们这群畜突然把尚书府围了起来,说、说老爷贪污受贿,要严刑审问。我不让他们带走老爷,他们就把我打了一顿,少爷……少爷,你不该回来啊!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哭了太久,哀求了太多,统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李尚书已年近知命,头发花白,被那些禁卫军像犯人一般押走,尊严尽失。若是被李衍看到,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听到李尚书暂且活着的消息,李衍心里的裂口总算没有汩汩地流着血。 “好,好……人还在就好。” 李衍往前迈了一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李冲连忙扶着他的胳膊。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陛下有令,凡阻碍者杀无赦!你们再不滚,小心小命不保!” 门口那位禁卫军很快追了上来,他抽出长刀,目光不善地盯着李衍。 “这里是尚书府、这是我家!你们如此行径,可有铁证,可有公道,可有大雍律法!” “我呸!少跟老子装蒜,他妈的你刚刚打老子的时候,又是什么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