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宫里人命如草芥
苏漫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出了胡同再也看不见了,这才随着众人回了内院。 这个时候不过才不过寅末,天际才微微的泛着白。 苏漫看着谢氏满脸的倦色,将她送回到韶华苑,看着她又重新躺下歇了,这才回了逸然斋。 逸然斋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小丫头们都各自散了,院子里这会儿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 苏漫领着红梅和紫竹沿着抄手游廊正往正房走,西厢的门却忽然开了。 “姑娘。”汤娘子站在门后声音低沉,眼神也不似往日那般神采飞扬。 苏漫停了脚步,转头看向汤娘子。 汤娘子却是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苏漫。 苏漫也回看向汤娘子,半晌才对身旁的红梅与紫竹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罢,我与汤jiejie有话要说。” 两个丫头虽然对这两个人看来看去的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应了声是,快步回了后罩房。 苏漫这才转了头,径直走向了西厢房。 汤娘子微微后退了两步,将苏漫让进了屋,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旁侧,将门关好。 屋中并没有点灯,苏漫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模模糊糊的看出屋中的摆设。 她摸索着走到桌边坐了,这才转头看向汤娘子,低声问道:“兄长可是知道些什么?” 汤娘子也不绕弯子,几步坐到苏漫的身侧,轻声解释道:“我昨夜从你房里出来就直接去了金台坊,金台坊那个时候已经收到了消息,我去的时候,公子就已经穿戴好了准备进宫了。” 苏漫一愣,竟是这么早就有了动静么。她盯着汤娘子,嘴里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就听到汤娘子继续说道:“公子进了宫,骆公子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给了我,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与你说一说的。” 苏漫静静的点头,也不催促汤娘子,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汤娘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她所听到的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季皇后的这一胎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外宣告,正是因为她这一胎的怀相极为不好,每日卧榻休养不说,还要一天三顿的喝安胎药。 就这么精心的养着,太医每次请完了平安脉还是要委婉的对皇后说要放宽心一些。 太子对这些自然也是知情的,不过他到底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这些事情竟是没有往外泄露半个字。 可是昨日傍晚时分,季皇后与太子一同用的晚膳,晚膳过后不久就说肚子有些不舒坦,太子知道自己母亲这一胎并不安稳,一刻也不敢耽误,忙请了太医过来。 可是太医到的时候皇后就已经见了红,一群人围着又是灌保胎药又是喂参汤的,最终也没有保住那个孩子。 没保住孩子也就罢了,这小产竟还引发了血崩。 苏漫听得咋舌,不要说在这医疗落后的古代了,就是在现代,女人大出血那都是九死一生的。 所以,才过了子时,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康健的季皇后便就一命呜呼了。 皇帝自然是十分震怒,将景阳宫中的一众宫婢仆妇全部都发落了,连夜关进了慎刑司。 当夜皇后食用的菜品更是经过了太医的仔细察验,可是验来验去都没有验出这些个食物有什么不妥的。 说到最后,汤娘子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说到底就是这位皇后娘娘命运不济,没有当太后娘娘的命。” 苏漫深以为然,不过她比汤娘子想的要更多一些。 苏老夫人方才还说,这宫中龌龊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人命在宫里就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季皇后这小产来的如此蹊跷,难道就真的只是她怀相不好,命该如此吗?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和陆衍原本想要保住季皇后的命,然后推举太子上位。 可是如今,季皇后甚至比原主说得还要更早离世,那这日后的事情,也不知道究竟会如何发展下去。 汤娘子说完之后,看向苏漫,又补了一句,道:“如今我们所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至于这背后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就不是我们能够查到的了。” 苏漫明白,那毕竟是宫禁之中,任是陆衍再神通广大,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少詹事,这宫里头,他还是伸不进手去的。 从汤娘子的厢房里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苏漫借着微弱的光芒,侧头往禁中的方向望去。 也不知道祖母这会儿到底如何了,有没有人给她安排休息的地方,有没有吃东西。 这外命妇哭灵的事情她是听说过一些的,说是要跪在灵棚外面整整哭上七日,期间也不许吃主食,只能喝一些稀粥充饥。 祖母如今年岁大了,这一场丧事下来怕是要累坏了。 因着宫中有丧,京城的各个府邸都换了素白的灯笼上去,不仅如此,家家都紧闭门户,无人进出。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显现出一派萧条的景象来。 这几日,苏老夫人每日天不亮就匆匆起身,穿了一身丧服直奔宫中,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满身疲惫的回来。 饶是苏老夫人说宫中之人对她十分客气,特意给她找了地方坐着,叫她也不必时时都出去哭灵,可她毕竟年纪大了,几天折腾下来,人明显的憔悴了。 皇后的棺椁在宫中停灵七天,最终葬在了帝陵之中。 苏漫听苏老夫人说,皇帝自从季皇后薨逝以后便整日里浑浑噩噩的,甚至辍朝三日,用来悼念发妻。 苏漫听了却是不以为然,皇帝这后宫佳丽三千,身边就从没少过那些个莺莺燕燕,更何况,她听原主说过,季皇后薨逝不过一年,王皇后便进了宫。 做出这般深情的姿态,还不是为了给季家人看的。 随着皇后的薨逝,京城的各类花会宴请也都消停了下来,街上的百姓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 苏漫瞅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素净的小脸,忍不住哀叹道:“这丧期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过去啊。” 她都快忘了rou是什么味道的了!